这人亲完就跑,只留下一阵不太凉的风。
苍杪恍惚之间起床洗漱,在铜镜中看见自己时才发现一张烧红的脸,连忙大力将镜子扣下,拍着心口自言自语道:“要死要死……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江上的日子好像没完没了。这船上连个船夫都没有,行动向来随江水而走,经由晏兮的灵力加固,稳得很,在上面呆着倒不觉得晕。
人一醒来,苍杪身上的伤就好得快了,而自从感受到了某、项、活、动的乐趣,有两个人仿佛食髓知味般,隔天就要来上一遭。
“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苍杪搬了桌椅,裹了裘衣,碰了暖炉坐在船头赏雪,终于逮到了合适的提问时机。
头天夜里刮了大风,这会儿江面上开始落雪,苍杪见外头好景致,一时兴起,在船头摆了小案和矮凳,拉着几人出来吹风。
“什么问题?”晏兮觉着他裹得还不够严实,亲自动手,将人包裹一番,立马给苍杪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毛球。
牧依白嗑着瓜子,喝着茶水,同明焰一起,十分惬意地坐在一边,好像为自己看电视剧找了一个绝佳的观影区。
“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回灵筠山,非得在江上呆这么久?白天要御剑买药买吃食,晚上还要仔细不被江匪发现引起祸端,回门派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握瑾怀瑜还能帮忙熬药,哪用得着小燕子天天忙前忙后地受累?”
要是人的一张嘴长得好,再修习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那他要想让一个人舒服,必然话语间就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显然苍杪便是这样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晏兮早被他哄得没了原则,明焰趴在牧依白耳边小声说:“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二爹这么高兴过。”
牧依白将瓜子皮吐在左手的小碟里,津津有味地咂了咂味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他最高兴的时候可不是在我们面前。”
晏兮答道:“当时本已被拿走龙骨的地方将惊雷吸引过去,突然就有一道威压很重的结界打开,把我们都弹了出来。我们落在江里,而你又伤得太重,明焰灵力有损,一时不能返程,所以只好买了小船,先将你安顿好再做打算。”
他顿了顿,说:“而且……”
“而且什么?你就说吧,我好歹也是有几分心理准备的。”苍杪往后靠了靠,活脱脱一副啥也不怕的样子,倒让晏兮安心不少。
但他还是望向牧依白,与她对视一眼,在接到点头回应之后才开口道:“我去附近江岸镇上置办药材吃食的时候,粗略打听了一下,世间已过五年了。这事儿我与牧师姐合计了两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所以就耽搁下来,没能开口。”
江面及甲板上陷入一片寂静,雪落得极慢,岸上就连飞禽走兽的活动声音也无,如果不是陷入短暂陈思,苍杪定会觉得有些尴尬。
这故事听起来有那么点儿聊斋的味道——《聊斋》里面不是常有这样的故事嘛,凡人不小心入了仙界,等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几十年几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如此一想,苍杪便安下心来,了解到那浮岛天池是个了不得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里再生出一龙骨,要花世上多少年的时光了。
“原来如此,”沉默被苍杪率先打破,“我们在江上也走了些时日,最近我老觉得伤口痒,估计着快好了,我们待上个天,就往回赶吧。”
“依师兄的,我们这回离开的时间久了,师父与大师兄也难免挂念。”说罢,晏兮地上一盏温热的茶。
苍杪却摇摇头,没有接,示意不想要了。
他在裘衣中裹着的右手收紧,用力地按在了左肩。
回紫霄派以后,他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儿呢?
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龙骨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以为可以为师父洗尘,如今却也用在了晏兮身上。
师父师兄都还好吗?不会还没等他们回去,这俩人已经翻了脸,师父再也不回来了吧?
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有了变数,而这变数是好是坏,还不可知。
苍杪看了看晏兮,又转头去看江雪,将让人头疼的未来抛诸脑后——
无论如何,龙骨用在晏兮身上,他绝不后悔。
第65章回家
待苍杪伤势再好一些,就连在床上活动无意间扯到也不会痛的时候,几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先回紫霄派。
目前为止,苍杪虽然已经接受“世上已过了五年”这事儿,但内心还没什么实感。
毕竟,晏兮与牧依白的样貌有没有太大变化,他们之间,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明焰。可他本来就是妖,苍杪对他的包容度一向很强。
然而在他们双脚踏在紫霄派山门之内的时候,苍杪才隐约有了些真实感触。
迎面从山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的肌肉隔着衣服仍然十分清晰,把这些肌肉掰下来盖个上海堡垒,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此人见了苍杪一行人,先是后退半步,随后哇哇大叫,随着他说话,崩在身上的布料差点被肌肉撕开:“苍蝇!这不是苍蝇吗?!”
多时没被喊这个讨人厌的外号,苍杪竟然感受到了一种稍带恶心的怀念,道:“我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