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发,几乎与缥缈的云雾融为一体。
他双目微阖,但神识一直笼罩着整座浮空岛。
微昙抽空处理妖族事务,孟昭然偷偷去找羌杳谈心,楚休明午夜惊醒后失神地握紧断刀喃喃自语,以及……邬如晦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因此,邬如晦苏醒的那一瞬间,陆昃就察觉到了。
那双穷尽造化的鎏金瞳睁开后,有那么一刻,遥遥地与云端之上的陆昃对上了视线。
尽管知道邬如晦看不见,陆昃还是垂眸避开了。
等他再次望过去时,邬如晦已经在哄直掉眼泪的师妹师弟了。
就好像他只是寻常小憩片刻,被受了委屈的师妹师弟哭哭啼啼地寻上门,倒也不见睡意有多浓重,拢拢外衫,不厌其烦地开始哄人。
如同过往许多个日日夜夜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刻。
放在此时,却突兀得有些陌生。
邬如晦平淡如水地接受了一切,一句都没有多问。
起死回生后,该是这个反应么?
还是说,他只是……心灰意冷了?
陆昃闭上眼,邬如晦死前令他刻骨铭心的眼神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忽然就有些不敢再细想下去。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微不可察的波动,陆昃伸手一抓,一支署名凤洄的竹简现了形,展开一看:
妖界雾十八城暴乱,封印松动,月霰宫宫主遇刺,凶手为归墟承灵君,种种事端,皆有疑似天机阁的人士参与。
——天、机、阁。
又是天机阁。
陆昃眼底杀机乍现,面色愈发阴沉,手指收拢,竹简化为齑粉纷纷而落。
他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湖心小院,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
邬如晦三下五除二绑好长发,拿起长生剑:“我没什么大碍,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孟昭然一懵:“大师兄你要去哪?”
“回晚照台。”邬如晦回答。
孟昭然又是一懵:“……哦。”
湖心小院是师父的住所,晚照台才是大师兄的,大师兄要走也没错。
但他们这些徒弟在湖心小院赖习惯了,反正师父也不赶他们。
旁的山头宫殿修得再华美,也不如师父小院里简陋的床榻来得舒服——这一点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
毕竟带头赖在师父房里不走的,不就是大师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