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啊!
不够!再怎么杀都不够!
杀戮的血红腥胆不够抵挡内心幽幽的空洞,用再多的血就是补不满心中空茫的缺角。
没有知觉啊!再多的痛、再多的刀光剑影都无法唤醒他的知觉,灵魂始终沉睡在最深的角落,对周围的一切是那么无所谓,眼里看去,净是一个个毫无意义的脸,死也好,活也好,与他无关。
犹如活死人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只为了一句承诺,只为了她的心已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同在,所以无法自戕,无法让她的牺牲变成一场空。于是,强迫自己活着不死,那怕只是一个活死人,一个无知无觉的杀人工具。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他宁可当年昏睡后永远不醒,为什么要他尝过情爱滋味后失去?为什么要他习惯身旁有人需要他守护后又让他回到原点?
恨,好恨!
“冷焰!纳命来!”
银光恍若自云霄纵落,从正垂首独行在大街上的冷焰头顶一刀劈下。
锵的一声,刀剑相击。
冷焰退开数步,化开大刀劈来的力道。
“谁?”
一落声,十数道人影立时落入眼前,吓退同样在街上行走的寻常百姓。
“还我师父的命来!”其中一人吼道,带领后头的人攻向冷焰。
左闪右避,冷焰招招从容,不让对方欺近一根寒毛。“你师承何门?”
“点苍派何振!”
点苍派?“哼,不过是沽名钓誉,心术不正之辈,你竟如此忠心?可笑。”
“师兄弟!上!”
“莫非你们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又是假情假义的虚伪之徒么?这江湖近年贼人辈出,可叹。
刀光剑影流转之间,十来道人影逐渐稀落,十个、九个、八个……到最后竟剩下不到五个。
不沾血的剑干净得犹如未曾开锋一般,却隐约闪动着令人觉得阴森的寒光,像极一把永远无法饱足吸血欲望的妖剑,执剑的人就像厉鬼,取人命亦毫不留情。
“快逃!”幸存的人喊出声音,可惜——
“逃不了。”阴寒的声音低喃出令人绝望的语句,三个字语调乍落,再也没有喊逃的声音。
十来人,尽数横尸大街,街上百姓尖叫,引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属于城中官兵所有。
冷焰淡淡地扫过四周一巡,纵身以轻功跃上一处屋顶,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够!再怎么投于杀戮之中仍然不够。
心底那份空洞、那份疼痛,怎么都无法消除,无法……
沁风水榭,景色犹似小江南。
只是昨是今非,物换星移,短短一年,沁风水榭日渐寂寥。
筝声依旧,间或伴随笛音如丝缕环绕,依旧是吟风咏月、优间似天上人间,而其中更添令人羡煞的幸福气息,恍如鸳与鸯,共谱动人情曲。
从筝音中,不难听出奏者沉溺情爱中的圆满愉悦;自笛声中,更易听出深情吟和的甜蜜。
而这一切听在冷焰耳里,是加倍的讽刺。
今日沁风水榭的一切是她换来的!是牺牲她换来的!
他们夺走了她,硬生生从他手里夺走了她。强迫她成为牺牲品,强迫她——
该死!
沁风水榭的一切都该死!
筝音乍停,同时止住了笛声。
“怎么?”婉转如黄莺出谷的美妙嗓音透着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