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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地狱（第1页）

楚阳靠着车窗，看起来也是精疲力尽。我们的车子刚到公司楼下，金利来的电话就过来了。他听起来比我还焦虑，平日的温和全然不见了，愤怒而焦急地问道：“到哪里了？还不快回来收拾烂摊子！”

我说：“到了，马上上来。”

我们进了大楼，电梯刚打开，就看见金利来那张黑着的脸和钱银那张失意的脸。“你们跟我过来。”金利来冷漠地说。

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公司。公司的小格子间里时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看着我和楚阳。那表情应该怎么形容呢？有得意，那得意里好像又有一分悲凉。所有人都似乎是这样的表情，除了我们前面走的这两个人。他俩脸上写着生气和暴躁，还有焦虑和失意。

办公室终于到了，我还能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的拘谨，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我们这场华丽的梦就碎了。

金利来一屁股坐在他的皮沙发上，有些疲惫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极不耐烦：“你他妈的倒是说说，网上的爆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说。

楚阳看金利来突然翻脸，显得有些不适应。她的嘴巴又开始动了，她又开始讲故事了，她这个故事讲得前言不搭后语。

金利来显然被吓到了：“他妈的，什么玩意，这到底是两个什么玩意！”

我把楚阳拉到了身后，看着金利来说：“你想知道什么？

正如你所想，我曾经是个杀人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那种！”

我对着他疯狂地笑。金利来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态度没那么蛮横了。站在一旁的钱银，趁机过来拉过了我和楚阳，让我们先坐下，不要激动，大家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看着钱银问道：“你们想怎么处理？”

我没办法看到自己的眼睛，那里应该有让人恐惧的东西。我看见钱银说话哆哆嗦嗦的，半天才把他那句话说明白。

金利来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他站了起来跟钱银说：“这事你们处理吧，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又可笑又难过。

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商量出来什么对策。只是我终于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一切起因是外婆的那场葬礼，我失声痛哭的视频在网上火了，到处都是《知名网红因为外婆去世崩溃大哭，疑似作秀》的新闻。

这个帖子不知道是谁最先发出的，一夜之间传遍了网络。

接着有神秘人爆料：这个网红曾因杀人入狱十年。这个消息一出，那些了解我的过去、等着看我再次被打入地狱的人闻风而动。

多名知情人证实了这条消息，关于我的过去被一点一点挖出，包括我们曾经的奢靡生活，还有那个因为我丢失了工作的化妆师，都从网上被曝了出来，大有不把我置于死地绝不罢休的架势。

甚至连同楚阳的过去一并被挖了出来，而爆料人就是当年楚阳深爱的那个男人。那些曾经喜欢我们的人，全部都变了脸，不堪入目的脏话，充斥在我们身边。

那个神秘人知道我的一切，我悲惨的童年，我那没有尊严的过去，我因为杀人而入狱的细节。他应该是我最熟悉的人，我却想不起来那是谁。我不知道谁会这样恨我。我记得那个神秘人说了一句：“他从淤泥里爬出来，却还能活着，并且活得比谁都好。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依然可以拥有一切。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这应该是那个人的原话。

那个化妆师不仅发了文章，还把那天我砸了她化妆箱的照片和我甩给她钱的照片也一并发了出来。除此之外，她甚至还有视频，我狂躁的声音从她的手机里传了出来，她那时哭得梨花带雨。仔细看看，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的，还是个美女。那时候，我并没有注意这一切，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

很多人都同情她的遭遇，她的账号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了一批粉丝，像极了当初爆红的我。

只是那个爆楚阳料的老男人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网友们虽然喜欢八卦，但也爱憎分明，把那个渣男骂得无处遁形。我的形象塌了，大家倒是非常同情楚阳，认为她年少的时候遇见渣男，长大之后又嫁给了杀人犯。

面对这样的网络暴力，我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只能躲起来，窝在何生的房子里。楚阳要去解释，我拉住了她。

“求你，不要解释，一个字都不要说。”

她走过来抱着我，我靠在她的怀里，我们又成为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了。这时我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放弃原则，没有伤害这个对我不离不弃的女人。

何生听说了这件事，却表现得很淡定。她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她给我开了安眠药，我吞了药，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我很少像今天这样踏实入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何生看见我醒来，说：“哥，你都睡了一天了，想吃点什么呢？我给你做。”

“吃什么都行。”

这时候楚阳走了过来，她的状态恢复了不少，今天没有化妆，脸很素净，穿着一件普通棉布睡衣，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那金钱带给她的虚荣，一夜之间从她的身上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楚阳说：“要不吃饺子吧！”

我说：“都行。”摇晃着从床上下来，向着卫生间走去。

我伸出手摸我的手机，却怎么摸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