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何时,却“一如往常”地撑着脸颊、偷懒打起盹来。
结果睡得太熟,冷不丁一个小鸡啄米,便扑倒在案上。
“砰”的一声,砚台翻倒,书页纷飞。
他的笔尖立时停住。
看一眼桌上狼藉,又看一眼旁边的“始作俑者”,心想,是把她剐了好呢,还是这么掐死算了。
只片刻工夫,他已在心中拟好了她数种死法。
待要下手时,这厮却仍浑然不觉,枕着手臂睡得香甜,也不知在梦里吃了多少美味佳肴,嘴里不住砸吧砸吧,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愚蠢。
他把笔搁下。
原本为了掐死她而伸出去的手,最后,却只轻轻揩去了她鼻尖溅到的墨点。
。。。。。。
那时的他,并没有觉得那一刻多么弥足珍贵。
直到与死亡一线之隔,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十一年来,原来自己也曾有过、觉得活着并非那么了无生趣的时刻。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
【殿下,你还没给我写放妾书呢。你死了,我……我还要做你的妾……我不想……】
他已然紧闭的眼睛,忽的长睫抖簌。
而后,被血雾蒙了一层的眼帘,吃力地微微掀起。
五感短暂地回归,他清楚地听见她小声嘟囔的声音,说得分明是:“殿下,我阿娘说过,等我长大了,要把我嫁给陈家的小书生。”
“小书生很会念书,日后高中状元,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做他的妻。”
魏弃:“……”
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自己应该要在死之前给她写个劳什子的放妾书,让她清清白白出宫嫁人?
很好。
他都记起来了。
魏弃的眼神,似恨不能直接生吞了地上那拱起一团的某人。
身上的伤口却仍隐隐作痛,折腾了半天,他方才勉强下床,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了那被窝跟前。
岂料才刚伸出手,被子底下忽的窜出一团雪白身影,拖着一条断腿,仍然莽得无所畏惧。
魏弃防备不及,被这么一只“秤砣”狠撞到腿,一个重心不稳,竟直接向前栽倒——
谢沉沉正在梦里冒着大雪买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