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毛巾的水换了五遍,我洗了洗脸,发现额头和眼皮的伤口都好了,屋子里也没有血腥味了,地上也摸不到碎玻璃了,借口也想好了。
我饿了。
“多利,我饿了。”
“热汤面马上送到。”
“多放点香菜。”
“好嘞。”
多利很快就到了,被我的窗户吓了一跳,我告诉他关于那个大鸟的故事,他果然信了。然后找人帮我换玻璃。我端着面去莎莎的房间吃了。等我吃完面回房间的时候,玻璃已经换好了。就连垃圾桶都清理过了。
我想起来,碎玻璃上的血我没处理。
可是他们谁也没问,谁也没说什么,估计是相信了宇宙中存在一种血量大而且即使撞破头也能飞走的大鸟。
下午睡多了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不过白天黑夜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晚上更安静,更好。斗技场每天进出的人非常多,除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能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更多的是他们来了又走了,来了或者永远的留在这里。而斗技场则一直沉默的接受他们的来来往往。
我摸着走廊的墙壁找到电梯,然后按了1,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还是有人走来走去,各个楼层都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路过不知道是几层的时候,电梯还震了一下。
我到了一楼大厅,从后门出去了,打开后门需要密码,后门是不提供给选手的。密码我还真知道,哈特因为这个和哈尔在对讲机里大吵一架。
哈特:“你别总换密码,我记不住。”
哈尔:“给你个好记的,各位同事大家好,今天后门的密码是哈特最后一次尿裤子的时间,19730811,储藏室的密码是哈特初吻的日期,哈哈,这个好记19890723,对,就是不久前,那么员工升降机的密码是哈特初夜的日期,哦,等等,我的哈特还是个小男孩呢……”
对话到此结束了,因为哈特冲上去和哈尔掐起来了。
19730811。
哈哈,哈特8岁的时候还尿床了……
斗技场的后门通向一个玻璃温室,里面种了一些蔬菜,还有个花房,选手们屋里的鲜花都是从这来的。温室还有两个紧急出口,可以通向外面,据说还有一个密道,遇到重大事故的时候用的,他们也从来没见过。我摸着玻璃墙壁走到花房,里面除了鲜花之外还有很多植物样本,我走的时候碰到好多大叶子,上面的露水打的我衣服都潮湿了。
玻璃花房后面有个小门,就是紧急出口之一,我打开小门,走到外面,深深的吸气。
我记得这小门后面是条运河,这里不属于码头,所以河边竖着栏杆,并且没有别的路。所以,这里一般没有人,我找个地方坐下,有点冷。
很久没有一个人在外面了。他们都不放心我。现在虽然旁边什么都没有,连个卖煎饼的都没有,可是我觉得很自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对我好多久,可能是一辈子。那我就要在摇摇椅上躺一辈子了。
如果我没瞎,我恐怕很愿意。
可是现在,我不想。
河水平缓的流动,一点波浪也没有,好像我以后的人生一样。
“以后如果我眼睛可以恢复,我就去一个不大不小但是很安全的城市,开一个小餐馆,没有菜谱,随意的烧菜,然后架子很大脾气很臭让别人说起我都是‘那个不讨人喜欢做饭却很好吃的家伙’。然后养一只毛绒绒的大狗,它长的很神气,还会帮我提菜篮,我们两个趾高气昂的走在大街上。”
我站起来伸着手往河边走,手很快碰到栏杆。栏杆很矮,我大概迈腿就能过去。
我真的很坏。明明一遍遍想千万不要找他,不要被他嫌弃,不要给他添麻烦,不想听到他抱怨。可是,他是我这辈子最亲近的人,我可以自卑不找他,他怎么能嫌弃我呢。心里很矛盾,可是我脸太薄说不出口,我不要祈求来的关心。
因为瞎了所以很自私很任性,倒不至于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我。而且其实是我对不起西索。可是我现在自私了,我后悔了,你爱管我不管我。
“西索,你送的风铃我很喜欢。可是我不喜欢沉默的你。”我背对栏杆向前走。刚才坐下的时候忘了方向了,不过温室应该在栏杆的对面吧。
“飞艇上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你长高了吧。”我碰到了玻璃墙壁。
“我出来是心烦,吹风,你出来干什么。晚上吃多了?”
我找到小门,“你不进来就要绕远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