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速轻轻笑了两声。
诺兰不知道它想到了什么,梦速已经走出了诺兰的帐篷。这透不进多少光的压抑帐篷,诺兰看着那封拒绝的文件,突然将其揉成一团扔到地上。他站起身绕着走了几圈,心里已然闷得难受。酒,烟?似乎没什么用,它们终究解不开问题。还有多少日,就还有多少愁。
他坐不住了,走出帐篷来到片空地上。他需要看向远方来调节自己的内心,他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都不能够浮躁,必须沉着而冷静地去考虑所有的事情。但周围被树挡着,他能够看见什么?这里不再有空旷的空间,他舒不开。如是困在笼中的鸟,无法扑腾的羽翅。
迎着破开雾气的光芒,他盘腿坐到地上。
微风吹来,空洞地一路响过树间缝隙,撩起他的头发。诺兰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回。他的脚步在雪上停留一瞬,一种预感冲上他的脑海。他快步走向马厩,那魔物骑的马已然消失不见。
诺兰哈哈大笑,周围的士兵均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好好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装,用严肃坚定而又略带笑意的眼神扫过所有人,一种强大而炽热的精神力量在他的心中燃起。
“我们该怎么做,不需要那帮子人做主。将消息传递给全部人,全部人时刻待命。”
诺兰抬起头,耳畔中似乎传来阵阵马蹄声……
下午,整个重甲骑兵团向后迁移,将整块平原让出。诺兰让训马者调整了马儿的状态,使其能够随时出击,以此来落实防御的任务。他坚守在这里,不仅是作为北方群国的盾牌,他还要告诉那些上面的人,他该做什么就该做什么,轮不到他们指挥。
斜来的光芒照着诺兰的脸,他背着手站在营地前面,感到平原比以前更加开阔。他一眼望去,白皑皑的雪铺在大地上——待春日雪化之日,让种子在其中生长,多么美好的景象!但他皱起眼,脑海中的景象盖上成发黑的灰。
即使是没有战争,人民也饱受折磨。
在那片森林中,阻挡他视线的地方,他仍是害怕着,却不退缩。诺兰回头,走向营地,在雪中踏上一步步脚印,深深地凹下去。树林中呼过风,一支箭穿过诺兰的脸颊,划出一横鲜血。他转身,扫出雪幕。
雪飞溅,马蹄踏在地上如细沙般出声。梦速卧在马背上,紧紧抱住马脖,一路向着它心中的方向前进。周围的万物像是追逐它而来,它只听见树丛掠过它那一瞬而过的破风声,马儿唾液飘沫。
鼻中血味渐浓。
凄惨景象,它现在又看见了。难民。梦速止住马。那是几个人,围着尸体痛哭,他们不该在这。一个人注意到它了,他后退一步惊恐地指着,所有人注意到它了。他们半站起身,连腿都动不利索。腿上的肉贴着,很松,只是层皮。
有人叫出声来,有人看见马后跪下来,有人已经迈出一小步。
“我不动你们,但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有人抬头看向它,愣住。
“大……大人?”
它顺着眼摇摇头。
“请回答我吧。”
“在国家里住不下去了,大人。大人,战争打响了,战争把什么都结束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如黄金了,可就算是放以前,也不如……”
那只狼下马走到人们中间,蹲下注视着尸体。一个女孩,挂上可怖的割痕,血已经凝结。“逝者安息。”梦速如此说,“愿大地会是个好的归宿。”它将手轻轻按在尸体上,用魔力将伤口抚去,留下一具白净的躯壳。
泥雪绽开,绕出一个小坑。
“告别吧,你们还得活下去……沿着我的马蹄一路过去,肯定会有人保护你们。”
它回望,马蹄的印记循来。它前望,空空的一片白雪。
不再说什么,它骑上马,两对蹄子继续压下脚印,消失在无叶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