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有一点与庞文澜相似,而且还要超出庞文澜,那就是极为重视长幼尊卑的次序。
在李沉木看来,这个屋子里面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庞文澜一个有资格和他促膝而谈,其余晚辈只有站着的份。
他在与庞文澜谈事情的时候,不屑于搭理其他人。
因此他只是斜睨了庞劲东和庞天宠一眼,然后对庞文澜继续自己的话题:“庞将军,真的苦了你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李沉木的家长制作风,对晚辈绝对是不屑一顾的!”庞天宠知道李沉木什么德行,对于这种在多数场合可被看做失礼的举动,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于作为一个华夏人应该学习的东西,这个李沉木是不该丢的全丢了,真正该丢的却全都紧紧握在手里。”
庞天宠这一次说话,注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因此庞文澜和李沉木都没有听到。
所谓知子莫若父,庞文澜注意到庞天宠的嘴唇在那蠕动,就知道庞天宠是对李沉木有所不满。
从内心而言,庞天宠对李沉木也是有所不屑的,便索性借机对李沉木发难:“李先生不在仰光享受和平安定的大好局面,千里迢迢跑到战火连天的长箐山有何贵干啊?”
在果敢战争全面扩大化之后,md各地的华人代表在仰光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正是在这次会议上,华人代表决定派人去长箐山。
李沉木想起当年的一些事很有些对不起庞文澜,因此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要求自己亲自带队。
李沉木带着一干华人子弟顶着漫天大雨,走了许多许多的弯路,才绕过了md政府军的包围圈,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对于他这把年纪的老人来说,这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李沉木本来以为自己带着善意而来,庞文澜至少会对自己表示感激,却没有想到庞文澜的态度不冷不热,而且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使得他当时就有些难堪。
愣怔了一会,李沉木干笑两声,尴尬的回答说:“我是代表md华人来的!”
“哦!”庞文澜点点头,见刚才的问题没有对李沉木造成太大的杀伤,于是把火力进一步加强了:“我们果敢共和军现在与md政府军全面开战,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此被破坏了,我庞文澜感到深为愧疚,烦请李沉木先生带我向全体md华人同胞表示歉意!”
只要是头脑还能正常思考的人都能够听出来,庞文澜的这句话表面是在道歉,实际上是在狠狠的挖苦李沉木。
庞文澜的话刚一出口,庞劲东和庞天宠、沈佩绂就在一旁捂嘴偷笑起来,尤其是庞劲东更是借此认识到了叔祖的另外一面。
庞劲东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尽量让自己的嘴唇不动,附在庞天宠的耳边悄悄说:“没想到四爷爷还很风趣呢!”
庞文澜的确有风趣的一面,只是平常很少表露出来。这种风趣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但对这些华人代表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尤其是李沉木,此时更加尴尬了,刚才强挤出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沉木因为毕竟年逾耄耋,所以心胸城府都要宽广许多,很快就将不快抛到脑后,苦笑着对庞文澜说:“看来当年的一些事情,庞将军还是耿耿于怀啊!”
“哪里!哪里!”庞文澜连连摆手,仍不肯放过李沉木:“我绝无责怪李先生的意思,只是因为我们各为其主,所以心思不同罢了!”
庞文澜这一个“各为其主”,等同于将果敢人和华人彻底割裂开来,而且将华人彻底推向md政府一方。
这样一来,不仅在场的华人代表,就连果敢共和军方面也有些不自在。
尽管果敢人与华人在多年以来的确处于一种分裂状态,可把这个事实明言出来,毕竟让人很尴尬。
庞文澜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语失了,尽管当年留下一些不快,但现在既然需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庞文澜也就决意不再去计较。
于是,庞文澜对自己刚才的话做出了解释:“我们只是一帮**的残兵败将,李先生可是北方政权的红人啊!”
虽然庞文澜的这句话仍旧很不客气,却认同了双方属于同一民族,现场的气氛因之缓和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华人志愿者
庞文澜说出的这句话是有一定背景的,那就是他与李沉木两人在政治理念上的分歧,这种分歧也是李沉木当年拒绝帮助庞文澜的原因之一。
庞文澜一生坚定的笃信三民主义,而李沉木与他不同,是北方政权的坚定拥护者。
当年,中央某位领导人发表谈话,号召东南亚华人加入所在国家的国籍,为所在国家多做贡献之后,李沉木毅然放弃了家族保持了一百多年国人身份,成为了md国家的正式公民。
其父为了这件事与他彻底决裂,直到逝世前,再没跟这个儿子说一句话。
李沉木接管了家族的事务后,利用家族的影响力号召华人彻底md化,其中既有避免md政府猜忌的用心,也是因为当年的这个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