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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从他掌心的纹路里消失,又从他呼出的气息里出现。
雨后的广州市街道到处都是人,还有车,建筑拥挤,满眼繁华。张修行走在其中,却满目荒凉。
不管怎么走,路都是错的。
他想起生命中那些失而不可复得的东西,每一样,每一件,都彰显着生存的无奈。
失去之后,就不可以再得到。
父母、童年、鲁森、梦想;孤儿院里的秋千架、被摔碎的架子鼓、橱窗上的青苹果、飞上天的孔明灯……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活着,为什么还要深陷于纷乱的斗争。
我曾以为,最颓废的那个我已经留在了荷兰不夜城。
那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腐烂成泥的我,还不够让施暴者和围观者感到欢愉么?
还想要在我身上看见多少堕落和痛苦?
皇冠任你夺,人头任你取,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吧…
只是,此时此刻,能不能让我别吐了…我不想再呕吐了…这令人无法忍受的生命。
2016年8月9日,上午,大雨初晴。
张修扶着老巷子的墙壁,第无数次弯下腰呕吐,胸腔阵痛,喉间腥甜。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美丽,鲜艳,触目惊心,在古旧的石板上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他盯着地面上那红色血迹看,目光凝滞,薄唇被染得鲜红。
五指挠在墙上,他咽下口水,试图冲散喉咙里的腥味,却反被那腥甜刺激了感官。
他反射性干呕,吐得弯下腰,扶住膝盖。最后只能蹲下去。
一阵阵的反胃感让他感到天旋地转,桃花眼被逼出生理性眼泪。
太脏了。
太恶心了。
太难清理了。
如果,把全身的血液放掉,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死在童年的虐待里,会不会好一点…
巷子又老又旧,雨后的阳光也避开了这条路。
远处有老奶奶推着小车在叫卖豆腐花和糍粑团,声音沧桑又遥远。
一切都变得遥远,声音淡去,光线隐去。
他扶着青苔砖墙,一步一步走向老巷尽头,背影伶仃,满身孤傲都在逐渐消退。
只剩下消瘦和跌撞。
2
手机没带走,原封不动地留在床头,还是她上次帮他摆置成的那个样子。
饶束收拾病房的时候,抓起他的手机,攥了一会儿,试着解锁,但是需要输入密码。
她刚燃起的希望又在瞬间破灭了。
如果能查看他的手机,或许就能知道,在他的世界里,究竟有谁是可以被他全身心相信的。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了。
饶束捡起之前掉落在地面上的证件,离开医院,在电话里联系了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