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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芳的二十四小时之中,至少有五个小时都是在讲电话,至少有八个小时都是在跟人聊天。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当中,她跟饶束顶多只能聊二十分钟。
这太讽刺了。也太有趣了。
当然,十四岁之后,若让饶束与倪芳聊天,其实饶束也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
是该说一下那一年她郁郁不得志的背后是谁在作祟吗?还是该说一下她躲在卫生间承受所有莫名其妙的谩骂时候的心情?抑或是说一下拿到年级第一却无人来帮她开家长会的尴尬和心酸?
太多的隔阂,太多一碰即伤的痛楚,导致饶束不愿意跟倪芳说话。
“穿得像什么野神鬼态哦,啧啧。”这是倪芳见到饶束时说的第一句话。
饶束轻声哼笑,双手揣在卫衣口袋,抬高下巴反问:“不帅吗?”
她还像往常一样,短牛仔裤搭长袖卫衣,两条系带垂在身前,卫衣连帽垂在颈后。
“饶唯在哪?”她问。
“里面啊。”倪芳坐在长椅上,继续低头看着手机,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饶束没多说什么,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房上的饶唯。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有好几个病人一齐挤在同一间病房里,不一样的家属讲着不一样的话语,有些混乱,空气也有些浑浊。
饶束暗自皱了皱眉,走到饶唯的病床旁边,“丑人!”她喊。
病床上的饶唯立即睁开眼睛,显然他先前是在装睡,“干嘛呀坏人?”他的语气透着青少年的无忧无虑。
“我的天唉,你这样子比平时更丑了。”她半开玩笑。
“随便吧,”饶唯耸耸肩,“你前几天在干什么啊?”
“关你什么事?”饶束敷衍道,“你的期末测试成绩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还要过几天。”
“这次一定是全班倒数第一吧!”她开着玩笑说。
饶唯无语,想起什么,又问:“对了,束束,你干嘛不回家啊?你不是说七月十几号就放假了吗?”
“你不知道啊?”饶束一脸严肃地反问,“你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家?!”
“鬼才知道呢。”
“因为……”饶束凑前去,说:“我不想见到你妈妈啊。”
张修站在病房的空处,看着她们两姐弟,没多言语,没多动作,只是静静陪着。
而饶唯说:“上一次是她自己抢走了手机,本来是我给你打的电话的……”
饶束撑着下巴,“我给你买一部手机吧,以后你就用那部手机跟我聊天,但是不能用来玩游戏,知不知道?”
“好吧。”饶唯耸耸肩。
张修和饶束走出病房的时候,被倪芳留住了。
“你什么时候开学啊?”她问饶束。
“九月三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