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不同意这个说法,“别说得好像我没有在脏乱差的地方待过一样。”
吴文耸耸肩,“反正,去一趟贫民窟挺费事的,要各种防范,弄不好还会感染细菌。一般记者都不愿意往那边跑。”
“这我当然知道。”饶束转着手中的玻璃杯,暖手,“我就是有点感慨,这个城市完全不像一个存有贫民窟的城市。”
吴文把空瘪的牛奶袋扔进阳台上的垃圾小桶,走回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听我一句,人生在世,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忽略的东西啊,就有一千种方法去忽略。感慨那么多做什么?”吴文说着,瞥了眼她手里的热牛奶,“等你感慨完,牛奶都凉了。你说是不?”
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饶束也阴郁不下去了。
她学着吴文的动作,稍稍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我今天就先不感慨了吧!”
吴文拖着幽灵般的步伐回卧室睡觉去了,阳台间又只剩下饶束一个人。
大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她捧着渐渐变凉的玻璃杯,她的视线又被雨幕遮挡住了。
不管是加州,还是广州;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高度发达国家也好,极度落后地区也罢。
有人的地方,就有穷人和富人、坏人和好人、小人和伟人。这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同一个物种相互作用和反作用的闹剧。
饶束时常感觉自己在这巨大的闹剧浪潮中无去无从,什么都想做,却往往什么都做不了。
还没真正做成什么,又跌入自身的困境漩涡中。
与自我及自我的困境斗争良久,或许早已耗尽了她平生的力气。
是否所有的小人物都如此悲哀?
是否那些获得开怀的小人物都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东西?
是否这场闹剧只是一个零和游戏?
是否本质上并不存在任何可以减少全人类痛苦的方法?
一个人,该如何才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在她无以为继的时候,张修能救下她并给她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对于这些,她独自思考已久的问题,张修心中有没有答案?
或者说,他能不能给她一个答案?
……
饶束在阳台上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阵食物焦糊味儿飘进她鼻腔,她才猛然回神。
完了完了完了!
光着脚的饶束一溜烟奔向厨房。
罪过啊……吴文的燕麦粥啊……
而在她转身跑进屋里时,一辆黑色车子刚好在楼下停了。
坐在后座上的少年远远地就看见了二楼阳台上那抹淡蓝色,透过车窗玻璃,穿过大雨帘幕,张修没看清她的五官神情,只依稀辨认出她的身形轮廓,以及乌黑的刘海形状。
车子都还没挺稳,她跑那么急做什么?
隔这么远,她也知道车子里坐着的人是他?
指尖轻摁,手机锁屏,张修把薄薄的手机拿在手里转着,微挑眉梢,眼里藏着骄纵的笑意,等着她从一楼正门跑出来。
十几秒钟过去,司机小心措辞着催促:“先生,已经到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