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阿姨明顯沒在聽人話,真是超尷尬的。但這就是阿珠姨,很雞婆的老媽子。我也不打算多說甚麼,畢竟時間快不夠了。
「好啦阿珠姨,我快趕不上了,先走啦。」
「好喔,再見啦。」
今天還是要去那棟有雙蛇杖標誌的白色大樓,探望一下阿傑。上次去看時,他已經康復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路了。
到病房後才被機械看護告知人不在房裡,去大樓裡的空中花園曬太陽。我也沒說甚麼,獨自一人走到花園深處,才在一棵樹下看到那熟悉的嬌小身影。
只見他一個人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中,直直看著天空發呆。我走向前靠近一看,才發現他那頭特別顯眼的白髮已留到耳邊。還記得在得病前他的頭髮明明跟我一樣是黑的。現在拆掉繃帶露出白色頭髮的他,感覺跟以前的他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對以前的阿傑長甚麼樣子早忘光了。現在提到他,我腦裡想到的只會是眼前這個有著可愛稚氣未脫的一張臉蛋,皮膚白嫩,看起來就像女孩子的少年。
如果不是我們之間常閒聊的那些宅話題,我大概也會懷疑他是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阿傑吧。
「你怎麼躺在這發呆?」我站在搖椅前開口問道。
總覺得躺在搖椅上發呆的他早就注意到我了,只是懶得回應而已。不過半晌後他還是回答我的問題,那聲音聽起來就像個還沒變聲的少年,有點沙啞但也很稚嫩。
「楊醫師說我要多曬曬冬天的太陽,對身心狀況都會有幫助。」
現在的他還是穿著單薄的病人服,不過因為天冷,肩上還搭一件披肩。跟身穿大件夾克的我相比起來,他真得比較不怕冷。
隱隱能透過那病人服感覺到他那瘦弱的身形,我不禁皺起眉頭。
「穿太少了吧?」我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詢問了。
「甚麼啊?」阿傑睜開眼看著上方,懶懶地說:「我不冷啊。」
「看了都覺得冷呢。」
「你知道俄羅斯人為了戰勝冬天,會在這種日子破開結冰的河面當游泳池嗎?」
「別聊這種話題,光是用聽的就覺得冷到爆炸。」
「還不是你先提的嗎?沒事說甚麼我穿太少了,我還以為是我穿得太暴露。」
「你連拖鞋都沒穿呢。」我看一眼他那對光滑粉嫩的腳丫子,輕輕嘆氣。「我記得你以前冬天手腳冰冷都得需要用暖暖包保溫才睡得著的。」
「別提以前的事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說著說著,阿傑又閉上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阿傑似乎很排斥去談以前的事,有時候甚至會因此發脾氣。楊醫師說那可能是長期的住院造成的抑鬱症狀,等出院就會恢復。
所以當他在發脾氣的時候,我會讓他一點。也盡量不提以前的事情。雖然今天不知為何又惹他生氣,但還好他的反應也沒很激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