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阿姨一个人,哪还有什么朋友,买菜的街邻巷坊算不算啊?不过。。。就阿姨一个人想出去。”
“阿姨!快开车,是感染者!”我急忙对着隔壁的这位大妈喊道。
前辈的脑袋朝着两个位置间探头,果然,两团红色的影子快速的移动,估计是刚才车子的引擎声把它们吸引过来。
“阿姨!”前辈也着急着喊着:“开车,快!”
当我们两个人一人一句对着她喊的时候,她倒是不慌不忙,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感染者奔来的方向,点火,挂挡,淅沥啪啦一阵操作,车子划出了一种嘎吱的奇怪声响,然后掉头加油门,前辈双手紧紧抓住了主副座椅的椅背,好让自己不飘出去。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的眼神,此刻已经不在于车后追逐着的感染者,而是紧紧的盯着阿姨那双带着黑色布匹手套,抓着方向盘的手,是的,这双手套是她一边开车,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然后缓缓带上的,就在这个空隙的时间里,她瞄了几眼后视镜里追逐的暴尸。
仿佛操纵着我们两个人命运的,就是这一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的女司机。
这简直比被暴尸追还要刺激,再盯梢了一会她的驾驶技术后,我和前辈承认,她的确对这部车了如指掌。也渐渐的松了口气,才得以把目光移到窗外。
这个女人,竟然甩掉了暴尸。。。
“去黑头山对吗?”阿姨沉稳的问道,像极了开的士的司机。
“对。”我哑着嗓子,清了清喉咙。
“阿姨,你要小心路上红色的尸菇,长得红红一坨,那东西可以腐蚀车轮。”前辈紧紧的掰着倚靠,轮胎滚动在垃圾上不断的颠簸,他总要把话说清楚。
“阿姨看见了。”阿姨说道:“就那路边红红的一团东西是吧,阿姨没有那么傻朝着那里开去的。”
我和前辈还是深深的吸了一口。
“阿姨,你不能走高架,那里是我们来的方向,高架上被尸菇堵住了。”前辈两手紧紧的掰着倚靠,探头说道。
“那就绕一下道,阿姨知道怎么走。”说完,阿姨油门一踩,车子朝前串了出去,前辈紧紧的,紧紧的抓住了椅背,好让自己不四仰八叉的倒在一地猪油猪血的车厢里。
“那东西真的那么厉害?”阿姨还是好奇的问着,我知道她的目光正锁定着前面马路垭子一团比人高的红色尸菇,鲜艳的皱褶,潮湿泛着光芒,从里面伸出了几对孢囊球,在它们的地上,是一辆被红色菌丝缠绕腐蚀的面目全非的轿车,而这些红色的菌丝,就这样随着尸菇体型的增长,而把菌丝蔓延到了沥青马路上。
鲜红一片倒是醒目,不难辨认。
“这东西从人身上长出来,可能肚子,可能是脑袋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吧,靠近的话孢囊会裂开,黏液会腐蚀,人碰见就会死,我们的车子轮胎就是这样没了。。。”我回答。
“高架上也都是这种东西。”前辈也科普了一下。
“什么都能腐蚀?”阿姨好奇的问。
“应该吧。。。”我回答。
阿姨张着嘴巴,点了点头代表她明白了,她的眼睛虽然好奇的多看几眼,但是目光却始终在于前方。我想即使再没有文化的人,也能知道我们形容的可怕性,我们只是担心车在她手上横冲直撞,靠近尸菇的范围几率很高。
但是或许是我们对于阿姨的误解吧。
“对了,我知道我隔壁这个小伙子叫余光,但是不知道我们后面这个脸上有淤青的小伙子叫什么,总不能让阿姨也跟着你叫前辈吧。”
“阿姨,我叫郑爱明,你知道为什么我叫这个名字吗?”
我摇头叹息,望着窗外。
“因为我姓郑的父亲爱上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名字里有一个明字。。。”他想一如往常的这样介绍,但是却没有能说完这段话便戛然而止,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氛不太对,我回头看了一眼前辈,他双手抓着椅背,却撇着头,他失去了对这段滚瓜烂熟台词般自我介绍的自信和幽默。
“阿姨记住了。”阿姨抬眼从后视镜看着撇着头的前辈:“你们怎么不问问阿姨叫什么?”
“阿姨叫什么呢?”我问。
“叶素琴。”叶素琴自言自语道:“我叫叶素琴,在三山第八菜市场摆摊卖肉,也算是老字号了,一摆就是十几年。那些菜友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做杀猪琴。。。”说完,她空出了一只手,挠了挠自己脖子上的绳索淤痕,估计有些痒。然后她面色自如,仿佛知道了她的名字后,她就可以了无牵挂。随后她开始碎碎念了一些菜市场的琐事,但是如同前辈一样,他们怎么碎碎念,总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而不会提起他们内心里最伤痛的那个角落里的亲人。
我不知道阿姨把车子开到了哪里,似乎街边所有的景象都是一个场景。
遍地垃圾,灰尘遍布,红色尸菇已经悄无声息的在这座看似无人的城市街道里占领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