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隐隐约约的哭声透过窗户飘了进来。
我和前辈停止了对话,他从餐桌边移开,走到了窗户边,然后轻轻的撩开了窗帘,外面依旧晴空万里,我站在一侧从他撩开的窗帘透过玻璃望着天空,铺天盖地的云彩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斜长的阳光昏黄的洒在对面的楼房,在过一小时左右,这条铺满垃圾的街道就会陷入一片黑暗中。
果然,经过的只是天空中红色的尸菌云彩,并没有留下孢子云,这该值得庆幸。
而那哭声,就从对面传来,但不在我们的视线的范围里。
“有谁能救救我妈妈。。。她生病了,要去医院。。。有谁能救救我妈妈。。。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断人心肠。
似乎,整个三山市只有她一个人无助哀嚎的声音。
我看见前辈撩着窗帘的手在轻轻的发抖,就如同我一样,这哭声让我的恻隐之心蠢蠢欲动,然而,前辈放下了窗帘,就像我抑制自己的冲动一般。
“离窗户远一点,如果天空那些东西在的话。”阿姨提醒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穿着红色碎花风衣的阿姨已经从厨房出来了,她一边摘下粉色的橡胶手套,一边走到洗手间门口,她打开了热水器。
“它们已经离开了,天空中什么都没有,街道上也没有起红雾。”我回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会因为红雾而呆几天,不可能明天就走。。。”阿姨说着,似乎没有在意这个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姨,你听见了吗?有人在哭。”前辈问道。
“没用的。。。听说医院都封住了,她妈救不了了,能自救的。。。只有她自己,她自己这样哭,八成自己也不想活了,谁也救不了。。。每天都有人哭,每天都有人哀嚎,分不清是感染者还是人。。。”
“那。。。阿姨你还救我们进来。。。”我说道。
阿姨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缘分。。。或者,叫机缘巧合,是这个词吧。”
“阿姨你不怕我们是感染者吗?”虽然说完,前辈用胳膊捅了一下我,但是我还是开口了。
阿姨走到了餐桌边,放好凳子,摆好纸巾盒。
“没差。。。”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我们一时半载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她转头看着站在窗边的我们两人:“如果你们明天真的决定就要离开,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们也累了,身上也脏,你们这身脏衣服也该洗了,但是洗了又怕明天干不了,晒在房间里暖气也不一定干的快。。。你们是早上走吗?”
“是的。”前辈说:“早上走,这样白天能多点时间。”
“哦。”阿姨若有所思:“那就是衣服干不了了。”
“阿姨,我们衣服还穿。”我回答:“不用麻烦。”
说完她再次打量了我们,然后转身朝着大厅后左侧的房间走去,她打开了门的一瞬间,我和前辈下意识的朝着房间里张望。
阿姨进了房间,打开了灯,我和前辈走到房间门口,看着阿姨打开了柜子,开始翻找衣服。这个房间是典型的老房子格局,天花板竟然还有横梁的那种,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被单和枕头整整齐齐,一侧柜子全是书籍,墙壁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书桌上放着一台便宜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并没有我说的那么诡异。
前辈用眼神看了一下我,示意我:你瞧吧?哪里来的肉味。
“今晚你们就住间,床铺上的被子,被单每周我都会换的,你们身材和他一样,身高也差不多。。。衣服这些。。。阿姨给你们拿。”
“阿姨,这是谁的房间?”我还是问了。
阿姨拿衣服的动作稍微的停顿了一下:“这是我儿子的房间。”
“他人呢?”我接着问。
“走了。”说完她面无表情的把两套睡衣放在了床上,接着关上了柜子,当我还想开口的时候,她抢着开口道:“明天你们要走,柜子里的衣服就自己挑吧,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厚衣服也有,羽绒服也有,穿厚一点,外面天冷,不要冻着。。。鞋子也有。。。”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起身穿过我和前辈,走到房间门口,她背对着我们说道:“明天要走的话,把门带上就可以了,还有热水器我开了,阿姨的房间。。。你们不要进来。”
说完,她转个弯,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门哐当一声,关闭了。
“她怎么了?”前辈轻声问道:“突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苦笑着:“也许吧。。。可能会变一个人。”
“我挑这件。”前辈已经在床上翻找睡衣,挑了一套深蓝色的:“材质好像很差。。。”
接着他回头看鞋柜里那些鞋子,摇了摇头:“她儿子的鞋都很廉价啊,我估计衣服也是。”
接着他打开了柜子,翻了翻:“土。。。”
“你轻声一点。。。”我说道:“别让阿姨听见了。”
是啊,外面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子还在哭泣哀嚎,这样的老房子的墙壁的确不够隔音,而这个哭声在半小时后,却突然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上诡异的哀嚎和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