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边是一溜花架、爬满了开着一串串黄色花朵的爬藤。花架下是一条条板条椅子,很干净、又可以避风。
“喝点水。”坐下后,felix塞了一瓶矿泉水到江悦手里。
江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顺势扭身转了一个方向、避开与felix面对面。
看他那德性,felix就知道他真的只是打算“坐一会儿”!于是他只好郁闷地暗叹了一声,拿起随身带下来的小包包、起身坐到位于下风口的另一边椅子上。“我抽根烟。”新加坡有立法规定,为了防止烟灰飘到泳池里污染池水,所有的泳池边三米之内是禁烟的。
“嗯!”江悦正中下怀地点点头。
felix侧坐在长椅上,支着膝盖点上了烟、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抬头望着楼上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猜测着这次这小两口的别扭会闹上几天。他希望他们两个这次闹的只是那种床头吵、床位和的小别扭,可千万别玩什么真格的。
几个月前江悦重病的那次,他虽然回国休假去了、没在事发现场,但回来后看到江悦憔悴的样子还是觉得挺揪心的……他花了多久才把江二少爷给养肥了一点啊,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大有前功尽弃的味道了。
总算还好,江二少没白病一场、终于让吓得半死的罪魁祸首太太平平地留下了。可是作为每天接送他们两个、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他还是“有幸”旁观了他们之间的许多磕磕碰碰、时不时会在心里为他们捏一把汗。
毕竟,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了啊!这么多年里,彼此肯定都长大了、成熟了、改变了不少吧?而且他还听说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并未确立什么男女朋友的关系,也就是说、他们那时候还不算是正式的恋人吧?彼此之间的感情基础肯定是有的、看起来也挺深厚,可是……足够坚固吗?会不会像是造在沙地上的宫殿那样,看着华丽而坚实、但却经不起日积月累的风吹雨打呢?
花架的另一边有一小片空地,中间用石头砌了三个烧烤炉。不知道是谁刚在这里bbq过,尽管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烤肉香未散尽,微风吹过、时不时地会飘到花架这边来。
闻着这淡淡的香味,江悦忽然想起头天晚上下来游泳的时候,张见欣很兴奋地拉着felix绕着烧烤炉转了好几圈,商议着什么时候下来围炉烧烤、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等等。叽叽喳喳、兴致勃勃的声音听得他忍俊不禁,而且竟感到肚子饿了。
其实,每天只要有小坏蛋在,他的胃口都会变好。这个小坏蛋很尊重食物,不挑食、不管吃什么都是津津有味的样子、也很少浪费,是个绝佳的饭伴。别的且不说,就凭着这一点他都决不会再放手让她溜走了。
重逢以来,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笑声总是不绝于耳,也如他所愿地、越来越喜欢粘着他——虽然偶尔会粘得他不耐烦——不过他还是察觉到这种粘已经和以前的那种粘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绕着他转、逗他开口说话,而现在她的“粘”有时候会有目的性。比如一同外出时受了刺激,她会有点做作地粘着他;又比如她明知犯错误了,就会讨好似地粘着他;再比如她心里不高兴了,就会寻求心理平衡一般地粘着他。
这是不是都该归咎于他的小坏蛋长大了、已不像过去那样处处以他马首是瞻了呢?
她学会了坚持……不管现在的工作让她多不快乐、可她坚持着自己的“独立”。
她学会了圆滑……不管多不喜欢大姑姑,可每每遇到她都会乐呵呵地待之、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而在面对她从未谋面过的他的妈妈时,她的圆滑更是尽显无疑。
她还学会了隐藏……他知道早些时候她在她父母那里受了很大的委屈,伤心、担心、后怕极了,可她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反正我是他们生的女儿,最多磨个三年五载就能搞定他们。
这样的小坏蛋在让他感到不适应的同时、又会为她心疼和懊恼。
他看不见她的笑容是不是真的那么快乐,看不见她在使劲地瞪着多看了他两眼的人时是什么表情,更看不见她藏起心事的时候会不会在脸上流露出马脚。
他只能去听、去猜。
失明这么多年以来,这种无助而又无奈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过。而每每遇到类似今天下午在圣淘沙发生的情况时,这种无助和无奈的感觉就会更强烈……到底要他怎么做才能让她认清楚他是瞎的、无论别人用什么眼色看他都不会有区别的这个事实啊?
枯坐了大半个钟头、抽了三根烟之后,felix终于看到江悦把最后一口水慢吞吞地喝完了。“回去吧!”他挠着光溜溜的小腿道:“我都被蚊子咬了好几口了。”
江悦耸耸肩。“抽烟的人容易招蚊子。”
felix白了他一眼……从没听说过这种理论!不过听他的声音和口气、似乎肚子里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起身过去,抽走他手里的空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道:“走吧!已经下来很久了。小坏蛋该担心了。”他也喜欢叫张见欣“小坏蛋”、其中有种很亲密的感觉在……当然,他可从没当面这么叫过她。
江悦微微抬头望了望,可头顶上的花架遮住了所有他能看得见的光线。“她睡了么?”
felix抬头看看自家的窗户,摇摇头道:“灯还亮着。”不知道张见欣有没有在上面等急了呢?“走吧!”他拿手里的浴巾轻轻抽了江悦一记。
“嗯!”江悦吸了口气,站了起来。他想:再和小坏蛋好好谈谈吧!
回到房门口,felix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屋里有动静,只好从小包包里拿出钥匙自己开门。
等候开门的短短十几秒钟就足够让江悦不安的了,一进门就扶着墙快步朝房间走去。“见欣?”他驻足在房间里,透过电视机的噪音搜索着张见欣的动静。
没有动静。
“见欣!”他提高了嗓音、真的慌了……也动气了。数月前那次差点惹得他发疯的经历还让他心有余悸,只能暗暗祈祷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可这会儿似乎又旧戏重演了。
还是没有动静。
江悦蓦然转身、对着客厅的方向大吼了一声:“felix!”还好,这次家里还有一双有用的眼睛来帮他看。
felix不用江悦开口就知道他叫自己的原因了,急吼吼地冲进来四下扫了一眼、又到敞着门的洗手间里张望了一下,心顿时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猛地一沉。“没人。”
听他这么久不出声,江悦的脸色已经变了,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地转身指向房门、气急败坏地喝道:“快去看看她的鞋还在么?”要是不在的话……他狠狠甩了甩头、不让自己想下去。是他太大意了,以为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