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没有。司马效礼突然笑着说:“如果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这样的人,那么我就只好另起炉灶重来了。不能那样做了。”
他靠着软垫子,打量着他的朋友:“是什么让你做这件事情的,司马效礼?肯定不是钱。”
司马效礼点头同意:“如果我只是为钱做的话,那么我二十年前就做了。”他喝了一口杯中酒,然后看着门口,他体格健壮的随员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商贸山的高级工作人员,几个男人和三个身穿黑短装的女人,她们看上去像是租来过夜的三陪,很可能就是。那儿挤满了要人,如果不抓住某些头头的把柄,那么连吐痰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都需要这个世界,他们都想让你为他们获得世界。把你吃掉,连骨头也不吐,然后还叫你朋友。司马效礼完全了解这套鬼把戏。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一个面目阴郁、眼睛凶暴的秃顶家伙朝下盯着他。现在早成了故人,他曾是梁城市几十年里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权势和恐惧在这里似乎手拉着手。现在司马效礼把那个人的名字都铭心刻骨了。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我想我知道。你的事业多年来越来越辉煌。你一心要在全省名列前茅。你的确是我认识唯一这样有气派的人。
司马效礼摇摇头:“一个贫困的人靠着自己的智慧起家,然后用他的金色年华真正帮助那些不幸者?我更苦恼的是恐惧而不是利他主义。”
他好奇地望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这是一种报复心理?”
司马效礼坐得很直,双手合掌,清清嗓子。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儿。连栾蓓儿也没说。也许到时候了。当然,他可能看起来不正常,但是起码会保守秘密。
——我老做这梦,你知道。在梦里,梁城市变得越来越富强,越来越有名气。在这里,运动员踢进一个足球就能获得几万元奖励,影星演场垃圾便挣两三万,模特穿着透明的内衣来回走走扭扭几万便到手。在梁城市到处都是买卖机会,实现欲望的机会。在这里,十九岁的孩子可以利用因特网用比以前快得几万倍的速度卖给我们更多我们不需要的东西,通过优先认股权赚得多少万。司马效礼停了一下,又说:“在这里,说客挣的钱足够买架飞机。我们创造着世界的财富也在绞尽脑汁的瓜分世界的财富。于事别人就是障碍,我们得千方百计地把他们挤压碾碎,当你在走向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他人即是地狱。与此同时他们向兜售美丽的传说,梁城市太伟大了!”
——然后,慢慢地,其它人清醒了,看清了我们的面目,原来是善于伪装的骗子。他们来找我们了。乘着飞船、飞机和天才晓得什么其它交通工具。开始是成千,以后是成百万,再往后是无以数计的人们。他们要打倒我们。将我们永远赶出梁城市。
——我的天哪,是美梦还是噩梦?
——你说呢?司马效礼不以为然地说。
——你的城市,要么热爱它,要么抛弃它,要么创造它,要么剥削它。司马效礼。这个口号里存在着法西斯的思想意识。我们没有那么坏吧。
——我们还榨取了不合理的财富和金钱。我们的污染比任何地方都更加严重。我们把经济搞得一团糟却不反剩但是,虽然真的解释不清个中原因,我还是热爱我们的城市。这就是这个噩梦如此困扰我的原因。我不想让它发生。但我越来越感到没有什么希望。我只是维持表面的繁荣!
——如果果真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干下去?
——哦,司马效礼又瞪着那张老照片,然后抬头说:“你想听精辟的还是哲理的论断?”
——我想听实话!
司马效礼看着他的老朋友:“我非常遗憾。”他说得很慢,而后停了一下:“我的一个好友儿女双全。他告诉我他参加了小学的家长老师联谊会。我问他为什么费心劳神做那种事。我说,那不是父母的事情吗?你知道他跟我怎么说?他说着眼于当今的世界,我们都还要放眼我们以后的事业。事实上,是我们孩子以后的事倩,这是我们的权利。我那好友跟我说,这是我们的义务。”
司马效礼铺展开他的餐巾:“也许我做我的事是因为这世界的悲剧总数超过了它的幸福累数。而这不对”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睛潮湿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明白?我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好自为之吧!
——彼此彼此!一股绳子拴蚂蚱呀!你代表党委,我代表市政府!
D
司徒秀尊选择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餐馆,决定和家人一起儿吃顿晚饭。她通常不在局里工作就在家里工作。总之她一直很忙。那是她的性格所决定的,正常工作时间。她换了牛仔裤和运动衫,脱了她的真皮高跟鞋,换上了耐克牌的运动鞋。司徒秀尊为大家的盘子里一勺一勺地盛着饭和苦瓜菜,心里感到很惬意。刘姨为孩子们倒上牛奶,她十几岁的女儿心丽在帮助六岁的良生弄肉块。这是个惬意而安静的家庭聚会。刘姨非常珍惜,她尽一切可能让每个晚上都充满乐趣,甚至不惜再回来加班加点。她对于工作总是第一位的。尽管有腐败存在,但也有数不清的正直的人在努力工作,他们就像黎明前的清洁工,默默地清扫着素质低劣的人随便抛在大街上的垃圾。她莫明其妙地的笑了,她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话: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司徒秀尊从桌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她的思想一半还集中在找到栾蓓儿和她的新同伙上官英培上,另一半在急切盼望着不到一星期就要到来的母亲节。良生,她六岁的儿子,今年又非要新衣服不可。儿子要她带他去公园,正好是适合好动孩子的角色。在那之后就是中秋节了,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他们就去绿城她父母那里。接着是西方人的圣诞节。不知怎么梁城人也跟着嗲声娘气地洋了起来。圣诞节搞得比新年还热闹。
今年司徒秀尊要带孩子们去见老人。她错过了。今年谁要是不让她和他约会,她就拔出她的五四手枪对准谁。总之,如果她能成行的话,就是一个好方案。构想很容易的,实施做起来就难了。
她把瓶塞塞进酒瓶时,伤感地环顾这个不再属于她俩恋爱时的面对面的小餐桌。那种温存浪漫夜晚,自己轻而易举地交给了他,因为激情被他的伪善点燃。她瞪大了眼睛,抑制了鼻子发酸,看了看孩子。她的儿子和女儿意识到这个即将到来的变化。可心一星期来没有好好睡过觉。司徒秀尊工作十几个小时后回到家里,常常搂住哆嗦着抽泣的儿子,想安慰他,摇着他入睡。她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和他们一样对未来是否会好起来心里没有底。当个家长有时真可怕,特别是在失去丈夫期间及其造成的一切痛苦,你每天都能看出那痛苦刻在孩子们的脸上。仅仅为了这个原因,司徒秀尊不止一次考虑着。但她又觉得为了孩子们这样维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办法,没有那个人,他们会过得忧郁。她还想,她的丈夫后没有人成为比以往更好的男人了。至少她还能有希望。司徒秀尊只是不想让孩子们失望。
当司徒秀尊的目光碰到良生那领会的目光时,她尽量自然地笑笑。良生六岁,但成熟得如同十六岁一样,比他的年龄成熟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