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小的伶人。。。哦,朕去过太乐局与教坊司几次,有首曲子编排的音律总是不合心意,那个善琵琶之人是你的吧,朕当时急着回宫便没有注意,而后派人赏了一把琴,算起来也差不多值这个价吧。”皇帝走到伶人跟前,一侧的禁卫听懂前因后果便担忧的跟上前,又为萧幼清所阻。
“你恨朕?”
伶人抬起头怒红着双眼,“我有什么理由不恨?”
“为人臣而不忠,他便是死有余辜。”
“可母亲有什么错,男子要造反,家中女子可以做什么?提着刀阻拦?男女悬殊那有用吗?到官府告发,从而一起连坐吗?你废了酷刑,可你知道吗。。。”
“放肆!”朝官朝伶人呵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称呼官家。”
皇帝抬起手示意诸臣退下,“你继续说。”
伶人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目,“这天底下最大的酷刑就是株连,那些与事情毫无关系者,甚至是想撇清关系都毫无办法者,他们有什么错,他们错就错在了头上的姓,以及上位者的欲,你害怕报复,所以灭了族,这样你仍旧不甘心,仍旧不解气,所以要夷其九族,最后人人都为你这个胜利者歌功颂德,而那些被你残害的无辜者却被冠上臭名无人问津。”
“荚氏一族随皇太子造反为的是什么,天下?江山?社稷?还是万民?还是。。。”皇帝挑起眉头,“一己之私!”
“难道他们造反之前没有想过后果吗?作为朝廷官员,难道他们不知道造反是何等之罪吗,棋局博弈哪有什么对错,你的眼角告诉朕,你心有不甘,你恨朕怨朕,所以你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接近朕。”皇帝指着被伶弃置的琵琶,“你的年岁应该才不过三十岁,这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若非有心人亲自上门告知于你,你又能向谁打听,谁又敢冒着风险告诉你。”
“不愧是最后的赢家,”伶人依旧死死的瞪着皇帝,“当真是有一份似罗网般的心思。”
“怨恨朕的有很多,但知道一些旧事同时又恨朕的却不多,”皇帝合起红色的袖子,“朕竟然没有想到罪臣姜氏的怨念竟
然如此之深,”皇帝侧头看向皇太子,“他是想让我早些死了好等太子继位废黜新政还天下所谓的安宁吗?”设计迫使废太子卫楷造反时姜氏被贬于地方,因而不知事情内幕。
皇帝话出,皇太子便吓得从座上慌忙走到御前跪伏,两侧的紫袍便也被震慑得至大殿中央纷纷屈膝俯首。
皇太子颤抖道:“陛下,臣。。。”
“太子,朕知道和你没有关系,”皇帝望着发抖的皇太子眼里充满了失望,“除了问心无愧可以不慌张,还有就是你身为储君的气势,你到底再害怕什么,拿出你的骨气来!”
“你们卫家当真是父慈子孝呢。”伶人冷笑一声。
“你知道些什么!”皇帝俯身揪起伶人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她,“他告诉你的事不过都是他自己的精心描述之词目的就是为了激起你的怨恨之心。”
“陛下息怒,御体要紧。”朝臣劝道。
萧幼清也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皇帝这才松开伶人的衣襟,萧幼清看着横眼的女子。
大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乐声传出,反而听到了几声不是很清晰的吼叫,文武百官便纷纷仰长脖子,“殿内发生什么了?”
殿廊坐着的太常卿突然覆起理了理衣衫与幞头后转身朝大殿走去。
皇帝轻呼了一口气,“朕确实有过,朕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更没有特意派人于各地歌功颂德,朕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做圣天子,更不在乎后世史官会如何记。”位于殿柱旁坐着的新任起居郎突然停笔一颤。
萧幼清本想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朝左右吩咐道:“禁卫将她拖下去吧。”
几个军头司下红袄束袖的内等子上前将女子拖走,而后又有内侍走出来将局面收拾干净。
“陛下,太常卿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太常卿回去好好坐着,”皇帝眯起双眼,“听曲儿。”
“是。”
其中一名大臣便抬头力奏道:“废太子卫楷造反先帝乃是为臣不忠为子不孝的十恶之罪,又致使先帝因此卒中与弑君弑父无异,其东宫僚属助纣为虐,依国法而伏诛陛下只将女眷充入教坊而后又将部分人改入了绫锦院已是天恩浩荡,此女子因出身而心有不甘,当
廷污蔑君父,以下犯上,实乃罪大恶极,恳请陛下严惩。”
朝臣们悉数跪伏一致请求道:“恳请陛下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