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允旋即垂下手屈膝跪伏道:“臣辞官时,先帝曾说过会有再启用老臣之时,臣以为会是二大王,但臣想错了,二大王过于仁孝,许能造就国泰民安的盛世,然不见得有开疆扩土之心,老臣愿竭尽所能,辅佐陛下开创千秋盛世,即便那时老臣已经不在了,臣还有儿子,孙儿,他们都能看到。”
“这场战是对外之战,也是朕对内之战,一胜则百胜,一溃则百溃。”
“若败,臣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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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夜。
南阳郡开国候萧云泽领淮南十万常备军至京畿附近驻扎。
吕氏将一盏蜡烛挑亮,萧云泽将铠甲卸下后扭动着脖子,“你要是舍不得,下次我带你赴任便是。”
“我有说过舍不得么?”吕氏放下手中细针。
萧云泽看着梳妆台上自己派人送回来的簪子及金钗,皆有用过的痕迹,遂笑道:“你呀,就是嘴硬。”
“就算你是萧家长房嫡子,那你就不能像他们一样。。。”
“我参军并不是因为我是将门嫡子,而是我不像妹妹。。。皇后殿下一样,我不喜欢读书也读不来书。”萧云泽走近,伸出手将妻子轻轻搂紧怀中,“好了,别生气了,我一定会替官家打赢这场仗,也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
萧云泽脑海里浮现着白日里孩童的欢声笑语,“白天我去大内,见到郡王都长到我肩膀高了,福庆公主也长大了,可爱的很,等我回来娘子给我生个女儿吧。”
“。。。”吕氏羞涩的低下头。
“娘子不说话,我就当是答应咯。”
吕氏便将其轻轻推开道:“谁要给你生。”
干元九年夏,宋下交战,于西平府至庆州两国边境打响,每隔十日便有鸣铃开道的急脚递军报送至京城直呈天子。
自对外的战争开始,朝堂上的争执仍旧没有减少,一方面是文官们不希望输,另外一方面又怕战胜后皇帝便有了彻底改革的借口,届时要想再反对便难上加难。
短短月余,光弹劾两位主持改革大臣的札子及奏疏便堆满了整个桌案,皇帝皆已军务繁忙为由推掉。
尚书左丞章得撑在都堂的桌子上愤愤道:“相国,他方之彦何德何能居然位居您之上?”
“先帝朝悍将颇多,官家启用的旧将是曹家而非李家,李家是方之彦妻族,官家用人,对谁都一样,没有彻底的信任。”吕维抬起头,“他和你我一样,皆是官家的棋子而已。”
“你现在所为与不满,不过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欲念。”
“不,下官是争一口气,要说欲念,没能人比得过吕相您吧,隐忍、退让、屈服都只是为了心中的欲,不愿舍弃这心中的欲,以退为进,因为吕相没有子嗣为继,所以害怕失足功亏一篑,守得了青山,便也不需要争这一口气。”
没有儿子为继,章得的话戳中了吕维心中的坎,妻王氏善妒使得他不敢纳妾,“与官结党还不够,你还要与商勾结吗?”
章得脸色大变,旋即又冷静道:“商?下官周围有牙人?与官结党,那么吕相昨日又为何私下与开国侯见面呢?”
吕维抬起无措的手欲要说什么,旋即垂下颤笑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家事,如何让父子和睦吧。”
章得挑起眉头,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朝堂上父子针锋相对,令新旧两党的人争辩时都心生了顾忌,“新法许多不切实际之事,非但利民反而增加了百姓的负担,下官只是指责出了官家的错误,下官的幼子还太年轻,只是被人蛊惑成了愚忠,什么都不懂而已。”
吕维苦口婆心的叹道:“与皇权相争,不但为儿孙牟不了利,还可能牵连他们,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