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和薄晚定下了约定。薄晚看着他走回红楼,扭头看向屈舞:“你们沈老师和饶星海什么关系?”
屈舞:“师生关系。”
薄晚:“这么简单?”
屈舞:“还会有什么不简单的部分吗?”
“我慢慢跟你分析。”薄晚说,“走吧,我陪你去找席微韵。”
屈舞没移动半步:“你不必和我去。”
但他的反对不能动摇薄晚。两人又拉扯半天,最终还是一同上了车。
这段时间,屈舞除了继续跟师兄师姐做选课APP之外,还常在RS咖啡馆陪薄晚一起整理远星社当年留下来的资料。这些资料一部分存放在薄云天的书房里,一部分被薄晚的母亲藏在地下室,另有一部分则在六叔和怪财的手中。
与薄晚一同整理,屈舞也一分分熟悉了远星社从成立到分裂的过程。
远星社创始人是一对夫妻,之后的好几年也始终只有两个人。
他们携手穿山越岭,深入峡谷川地,一点点地让远星社的名号,在特殊人类之间悄悄传扬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找到远星社,或者是想加入其中,或者是找他们讨教经验。数年后特管委放开了特殊人类社团的申请限制,远星社成为某种标杆:只要找到远星社,就等于找到了希望,不吝教导的夫妻会把自己的经验告诉了所有求教之人。
之后,类似远星社的社团在大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建立起来:救助特殊人类儿童的,探索特殊人类医学的,协助茶姥推动盐碱化土地改造的,研究雪人毛发御寒作用的……
越来越多的特殊人类救助经验在社团之间相互交流。被渔网勒伤的海童在普通的医院里需要哪些药物,如此用最低损伤的方式从闭塞的村庄中救走一位幼小的茶姥,在雪山中如何寻找雪人的踪迹,已经消失多年的神农架野人似乎又出现在山区之中,如何把他们的行迹与别的动物分开……
远星社是点燃宇宙的火种。在它之后,无数星辰开始闪动。
屈舞有时候会在心里描画薄云天的模样。薄晚给他看过照片,但和妻儿在一起的薄云天跟所有寻常的父亲和丈夫一样,一点儿没有屈舞想象之中的豪迈。
薄晚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吗?他重建了一个年轻的远星社,他也会成为引领其他星辰的人吗?
又或者,那些已经扎根在广阔土地之中的星辰,正回头向自己的引路人赠予星光?
远星社重启的消息通过六叔和怪财的地下渠道,曲曲折折地传了出去。当年心灰意冷离去的人们,虽然大多没有回归,但他们会给薄晚打电话,告诉他许多过去的事情。
最让薄晚吃惊的是,不少社团和特殊人类主动联系他,开口第一句总是--我们当年接受过远星社的帮助,现在你应该很需要我们的援手。
他们并不是孤独的。单单是这个事实,已经给薄晚和屈舞带来澎湃勇气。
两人来到席微韵的工作间时,她正蹲在一台机器前,大汗淋漓地拧螺丝。
屈舞的神经义肢没有大问题,但席微韵打算为他重新调整内部的线路,置入新的感应芯片。过程虽然简单,但屈舞还得再受一次疼痛的折磨。
薄晚俨然一副监护人的架势,站在屈舞身边,盯着正取出芯片的席微韵。但屈舞和席微韵一同转头看着他。
“你可以出去了。”屈舞活动着手上的义肢对他说。
薄晚:“你现在是远星社重要的员工,身为远星社负责人,我得陪着你。”
屈舞:“……”
薄晚仍在坚持:“我出去也没用,我坐不住。”
他头上蹦出两只白狼耳朵,一只手按在屈舞的右肩,殷切地看着屈舞。屈舞对狼耳朵完全没辙,没两秒钟立刻点头屈服。
这一回拆卸义肢,痛感远不及上一次强烈。相比较之下,被薄晚紧紧揪住的肩部似乎更疼一些。
“距离上一次拆卸时间太短,你的神经线还没完全跟义肢结合好。”席微韵说,“不过这正好,这一次芯片安装完成后,过两年再来就行。”
屈舞松了一口气。说实在话,他有点儿怕,神经一直紧绷着。也正因为这种忐忑,对于薄晚的关心,他头一回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抗。
席微韵走到一旁调整义肢,薄晚站在屈舞面前,忽然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
薄晚:“怕不怕?”
屈舞:“不怕。”
薄晚拧紧眉头:“可以抱着我。”
屈舞:“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