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边是没有明确地点、目击者,只有传说佐证的雪人,一边是需要寻找和保护的,随时可能会被人遗弃的婴儿,在远星社内部的活动等级里,我们当时的任务,远比去大兴安岭找雪人更重要。可他认为,我们在浪费时间,‘那个东西’不值得我们去救助。”
薄晚:“看来那时候,聂采可能已经知道大兴安岭那边有巨型骸骨。”
“我每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我都觉得不妥当,不对劲。”六叔断言,“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薄晚立刻抓住这个话头:“所以,现在聂采打着远星社的旗号,正在做你们当时所不齿的事情。我们应当去阻止,我们应当把远星社的名字夺回来。”
六叔看着他,目光慈爱:“薄晚,对我们来说,远星社早在你父亲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消失了。重要的不是那个名头,不是你佩戴的徽章,而是因为我们信赖薄云天,所以我们会聚集在他的身边。”
薄晚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
“孩子,你还不够格。”六叔最后说。
屈舞其实不能理解六叔和怪财的想法。他们显然不认可——甚至憎厌聂采,但是他们也不愿意再掺和进远星社的事情之中。
一顿饭吃到最后,薄晚甚至愿意把社长的位置交给六叔或者怪财,但两人始终摇头。他们答应帮忙联系别的成员,尤其是已经断联许久的半丧尸人成员,也答应指导薄晚,但却拒绝了薄晚的其他要求。
但对薄晚来说,如果旧人们全都不回归,那他重启远星社,也就没了意义。
六叔和怪财离开之后,屈舞和薄晚仍旧呆坐着。屈舞吃完了自己的东西,薄晚把面前半只龙虾也推给他。屈舞毫不客气,全都装入腹中。
“……今天你的收获最大。”薄晚说。
屈舞小口地吃着餐后甜品,不打算安慰狼人。
两人离开餐厅,薄晚情绪不高,两位长辈的态度确实让他低落了。他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个变化,此时忽然发现,屈舞按下了一层。
“去一层做什么?”他问,“买东西?”
屈舞:“我自己回学校。”
薄晚扭头看他:“闹别扭吗?”
屈舞:“没有。”
薄晚:“……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说清楚再带你过来。六叔和怪财的态度不太好,我代替他们向你道歉。”
屈舞震惊了:“我不是因为他们生气。”
薄晚:“……你在生气?”
屈舞闭嘴了,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薄晚:“……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屈舞终于看向他:“你带我过来的目的,根本不是犒劳我,或者请我吃饭。你是为了向他们展示我的义肢,或者说,你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你认识能够做这种义肢的人。”
薄晚没有反驳。
“我义肢的事情,是师姐告诉你的吗?”屈舞问。
薄晚:“她只是在咖啡馆里聊天的时候说过,她父亲是特殊人类的辅具专家,你是他的病患之一。”
对屈舞义肢背后的事情,薄晚确实一无所知。他心中忽然涌起了愧疚,急忙开口:“其实……”
“其实没有我也没任何区别。”屈舞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被人当作展示品。”
电梯抵达一层,他大步走了出去。薄晚追出几步,看着屈舞的背影消失在写字楼的旋转门外。他不能说自己是无心的,因为他确实是故意将屈舞带到六叔和怪财面前,让两位长辈看到屈舞的义肢。
远星社的旧成员里有不少半丧尸人,在搜寻活动中,他们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同时因为体格的原因,风险增大,不少人受伤甚至骨折,得不到良好的护理。薄晚想得比六叔和怪财更远:他希望远星社内部也有人能学会制作和维护这类先进辅具的办法,无论是半丧尸人还是其他人,只要需要,他们就能够获得相应的工具,从而让远星社的探索活动摆脱风险。
他想让六叔和怪财知道,重启远星社,并非他一时头脑发热,他确实在考虑更多切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