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春时节,城市开始被各样绿色渐渐覆盖。Adam没有认真听聂采说的话,他看着从窗外经过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他们脸上是一色的快乐和无忧无虑。
“……都记住了吗?”聂采问。
Adam:“记住了。”
聂采有些怀疑似的,捏了捏他的下巴。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引起了便利店店员的注意,目光频频甩过来。
“别多想。”聂采低声说,带着笑和宽慰的意思,“我最爱的孩子是你。”
Adam点点头。
“你是Adam。”聂采盯着他的眼睛,“无论以后还有多少个孩子,你都是最重要的一个。我永远爱你。”
他停顿片刻,又低低补充一句:“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惩罚你。”
察觉到眼前青年身体传来的很轻的颤抖,聂采松开了手。“每次惩罚你,大家都很心疼。”他吃完了纸碗里的最后一个丸子,语气陡然冷下来,“所以这一次仔细些,做得到吗?”
Adam的手在口袋里摩挲着身份证。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有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件。
因为他是一个不存在于社会体系之中的人,所以每一次和聂采出行,他都必须借用别人的身份来伪装自己。
第一次拿到身份证的时候感觉很奇特,他像是一个等候许久后终于有机会跳上戏台的演员,内心却始终充斥着不切实的荒诞和虚假之感。
次数渐渐多了,他也渐渐没了感觉。无论在社会语法之中他置换了多少个身份,实质上仍旧是必须面戴口罩才能出现在北方空气之中的古怪青年。
Adam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生存的记号。
“……老师,这次进入新希望的人只有我一个吗?”Adam问。
聂采轻笑了一声:“你猜?”
Adam没吭声,他咬着吸管,面前的热奶茶已经凉了。
4月10日,全国特殊人类技能大赛终于开赛。
全国六大赛区*在同一时间启动比赛程序,经过半个月的挑选后,各赛区的优胜者将作为赛区代表,来到北京参加五月份举行的决赛。
华北地区的赛点设置在北京和天津两个城市,北京主要进行中学生、大学生和业余组的比赛,专业技能组选手则全部前往天津比赛。
新希望学院负担起这届华北地区大学生组的全部比赛,任务原本已经非常繁重,而将比赛以售票形式对所有人开放,更是让学校的安保压力陡然增大。
沈春澜前往操场途中,不巧又遇到了敖俊。敖俊今天佩戴着危机办工作人员的标牌,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一样面色难看。
“一张日票300块!”逮到沈春澜,敖俊憋在心里的满腹牢骚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倾吐的人,“你们学校是不是太穷了啊?我还没见过技能大赛初赛赛区还对外开放售票的!”
学校里确实多了许多没有佩戴参赛证的陌生面孔,哨兵向导、半丧尸人、地底人……除了各种各样的特殊人类之外还有部分看新鲜的普通人类——这些显然都是购票后进入学校观赛的人。
新希望学院作出的这个决定被危机办否决了三次,第四次则直接绕过危机办,上报到了特管委的管理层,最终获得批准。
“今天危机办来了多少人?”沈春澜问。
“80多个,连我这种文职都要上阵。”敖俊咬着牙,“外来的观众有一千人,这也太他妈多了。就算刷身份证入场,那也不能保证安全啊。”
他说了一句脏话,沈春澜觉得很新鲜,弯着眼睛笑起来。
当然,他不觉得敖俊可怜。
“拜拜。”他说着挥挥手,不打算回应敖俊的牢骚。
敖俊又拉住他,用古怪的目光仔细打量他:“春澜,我以为你会反感我继续接近你。”
沈春澜:“哦,这不会。但我希望你别这样叫我,太亲近了,我不适应。”
敖俊脸色变了一变,又低声问:“春节时那件事……你不生我气?”
沈春澜:“……还行吧。”
敖俊凑得愈发近了:“不生气是不是说明我还有希望?”
沈春澜笑了一下,摇头。
并不是。他心里很清楚,面对敖俊的时候自己无丝毫激烈情绪,原因之一是俩人分开时非常平和,没有任何冲突;原因之二,是敖俊对现在的他来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对敖俊产生任何情绪,都只是浪费时间。
况且他因为学生惹出的各种麻烦不知写了多少检讨书,早就练出了处事不惊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