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桓看着自己碗里的面,嘴角自己就上扬了,他抿了抿,咳嗽了一声。
什么啊。
脑子里疯狂冒出一个形容词,尽管卫桓知道这个词特别不适合云永昼,也特别不适合由他说出来。
但他真的有点可爱。
低头吃了一口面,好像的确没有那么难吃了,不咸不淡,刚好。
两个人默默地吃面,各自怀揣着小心思,这样的场景对于卫桓来说已经变得陌生,就算是上一世,他也很久没有坐下来安安心心地和某个人好好吃顿饭。自从父母殉职之后,他就变得缺乏安全感,明明身边有很多人,有扬昇,有不豫,总是热闹无比,但他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很慌,好像这些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也会一个一个离去。他始终还是自己一个。
卫桓抬起头,看了一眼云永昼,他快要吃完了。他忽然发现,其实云永昼也没有那么冷,或者说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再活一次的自己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他,离他更近一点。现在才知道,原来云永昼也可以有这么多表情,说话的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微小的语气波动,如果认真一点的话,其实很容易分辨他的情绪。
虽然他急了还是会放光刃,但是至少现在只会维持一秒了。
“你不吃饭,看我能饱吗?”
云永昼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卫桓。习惯性嘴炮的卫桓立马接道,“有情饮水饱。”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句话放在这个语境下好像有些不对劲,所以补了一句,“何况我已经吃饱了。”
“所以你要走了吗?”云永昼又道。
一来二去,卫桓其实也能明白云永昼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天赋异禀的能力者,可以和世界上最刁难人的小动物沟通,这个小动物本身说的就不是人话,有时候还爱说反话,更多时候不爱说话,所以他需要耐心,还需要天才一般的智慧。
没错,卫桓在心里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走了。”
云永昼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真的是微微,得亏卫桓盯得紧,不然差一点就错过。
答案正确!
他在心里欢呼雀跃了一小下。
卫桓站起来收拾碗筷,云永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动手收了自己的,忽然看到身上的黑色衬衣,卫桓开口问道,“云教官,这个衣服我可以穿走吗?”
“可以。”云永昼将碗筷放到厨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但是记得带回来。”
“不能送给我吗?”卫桓站到了云永昼的身后。
“不可以,这是我的。”云永昼斩钉截铁地说完,转过身。
卫桓下意识就开了口,“这明明是……”
正面迎上云永昼,这个厨房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多少显得有些逼仄,距离一下子缩短,他似乎已经可以感受到云永昼身上的温热。
云永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淡淡问道,“明明是什么?”
明明是我的衣服……
卫桓笑嘻嘻从云永昼和流理台之间钻出来,“明明……明明是我以前隔壁家小朋友养的一只猫,我给他取名叫明明,特好看,就是脾气不好。”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个人。
云永昼将碗筷放进池子里,耳边还是卫桓越来越小声的叨叨。
“……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很多人喜欢摸他,所以他就很生气,脸拉得老长,而且不说话,闷声闷气的,但是好看,身为一只小猫,长得好看我们就原谅他吧……”
云永昼沉默地将两个人的碗筷洗出来,擦干净手。他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很平淡,没有无休无止地训练,没有不允许输的硬性规定,也没有生死不计的战斗本能。
他只需要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听卫桓说一些有的没的,不需要考虑下一刻自己要奔赴哪里,不需要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云永昼走出厨房,看着卫桓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变大了许多的小毛球,揪着他的绒毛。他也抬起头,小毛球趁着这个机会缩小了从他怀里溜出来,一跳一跳地朝云永昼奔去,好像要告状。
“嘁,那么多毛,揪两根能秃吗?”
他的小表情全部落在眼里。
这一刻云永昼才明白,在好多人的眼里,他从来都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金乌。但事实上,他比谁都迫切地渴求着这些最平淡最温暖的的东西。
卫桓就是他的人间烟火。
只有他在,云永昼才不仅仅是一件漂亮的、例无虚发的武器。他存在的意义才不只是这些尖锐锋利的光刃,可以是萤火,也可以是星辰,只要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