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书开始显现,甚至在人类世界里也能看得见了。斯维特兰娜当然没有用普通意义上的文字来描绘它,而是从黄昏界的最深层次中把它拿了出来。在复制它,对它的任何一处改动都会在原件中反映出来。命运之书原来是个模型,是一动也不动地挂在空中的、用熊熊燃烧着的火线制成的模型。雨点碰到它时,发出了闪光。
现在斯维特兰娜开始改变叶戈尔的命运。
以后,过了十年,叶戈尔将改变世界的命运。
像以往一样——向善。
像往常一样——徒劳无益。
我步履踉跄。一瞬间,完全出乎意料地,猛烈的风变成了飓风,周围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状况。我看到一辆辆汽车在大马路上远离树木,泊在路边,听不到一点声音——大风的呼啸声压过了汽车的隆隆声。在十字路口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轰隆一声倒塌了。深夜的一些行人向房子那里跑去,好像希望在墙边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斯维特兰娜停下了脚步。一个烧红的小玩意在她的手里燃烧。
“安东!”
我勉强听到了她的喊声。
“安东,我该怎么办?告诉我!安东,我应该这么做吗?”
粉笔画的圈掩护着她——可能掩护得不彻底:她身上的衣服差点被扯掉——但毕竟还是让她能够站得住。
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了。我看看她,看看已经准备改变别人命运的烧红的粉笔。斯维特兰娜等待着我的回答——可是我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朝狂风大作的天空举起了手,看到了自己手里的虚幻的力量之花。
“你能对付吗?”扎武隆同情地问。“狂风越来越强。”
他的声音在狂风轰轰的呼啸声中那么清晰,就像头儿的声音一样。
格谢尔长叹了一声。
我张开手掌,朝天空伸出去——天空不再有星星了,只剩下一朵朵乌云、一道道雨水和闪电。
道德重建。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咒语。好像是在受训的最开始学过的。
无需做任何说明。
“别这么做!”格谢尔喊道。“不许这么做!”
他动了一下,改变了位置,挡住了斯维特兰娜和叶戈尔,使他们看不到我。仿佛这可以阻止咒语。不,现在已经不能止住它了。
我的手掌里射出了一道人们看不见的光线。射出了我从人类身上毫不留情地收集来的所有细小的力量。浅蓝色的矢车菊、火红色的玫瑰花、黄色的翠菊、白色的铃兰、黑色的兰花。
扎武隆轻轻地在背后笑了起来。
斯维特兰娜手握粉笔站在命运之书上面。
叶戈尔伸出手,在她面前呆立不动。
棋盘上的棋子。力量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从未有过如此之多的力量,它是不受监督的、满得溢出来的、准备流到随便哪个人身上去的力量。
我朝斯维特兰娜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射出彩虹光芒的手掌移向自己的脸。
“不要!”
扎武隆的惨叫声不仅仅冲破了飓风,甚至还压住了它的呼啸声。一道闪电划开了天空,黑暗力量的头儿朝我扑来,但格谢尔迎面跨上去,于是黑暗魔法师停下了脚步。我没有看到这情景,但感觉到了。我的脸上泛出彩色的光辉,头晕。我再也感觉不到风了。
只剩下一道彩虹,一道无尽头的彩虹,我已被淹没在其中了。
风在周围打转,没有碰我。我看了看斯维特兰娜,听到一直挡在我们之间的无形的墙在倒塌。墙倒了,是为了把我们圈在壁垒里。飘动的头发像微微的波浪般垂在斯维特兰娜的脸旁。
“你全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是的。”我说。
“用了你吸收来的全部力量吗?”
她不相信。她至今无法相信。斯维特兰娜明白,从别人身上借来的力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用尽了最后一滴!”我回答。我觉得很轻松,非常轻松。
“为什么?”女魔法师伸出一只手。“为什么,安东?你能制止这场暴风,能使许许多多人感到幸福。你怎么可以——把一切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为的是不犯错,”我解释说。这句话甚至使人感到难堪,她,未来的伟大的女魔法师不明白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