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醒了。周围一片宁静,真正的郊外的宁静,只听得到风的沙沙声。凌晨,终于凉快了。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令我感到高兴。我的床铺被汗水浸湿了,而我的头痛得像要炸开似的。在我旁边的床上——我们三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谢苗发出单调的鼾声。托里克裹着被子直接睡在地上,他拒绝睡在吊床上,他说他的后背在一九七六年的一场混战中受过伤,现在旧疾复发,最好还是睡在硬的地方。
我坐在床上,用手掌搂住后脑勺,以免起床到一半又倒下去。我朝床头柜望了一眼,奇怪地发现那里有两片阿司匹林和一瓶“波尔若米”矿泉水。
这个好心人究竟是谁?
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喝了三瓶酒。后来托里克过来加入了我们。再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还带来了红酒。我没有喝红酒,还算有点理性。
我就着半瓶矿泉水服下了阿司匹林,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等待药起作用。头还是疼,我觉得忍不下去了。
“谢苗,”我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谢苗!”
魔法师睁开一只眼睛。他看上去相当不错,好像他喝得没有我多似的。看来几百年的经验不是吹的。
“我的头,帮我摘下来吧……”
“手边没有斧子。”魔法师嘟囔道。
“去你的,”我呻吟道,“给我止痛吧!”
“安东,我们是自愿喝的吧?谁也没有强迫我们吧?我们得到快乐了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继续睡。
我明白我从谢苗那儿得不到帮助了。而且,他说得没错……只是现在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用脚摸索着越过熟睡的托里卡,走出了房间。
为客人准备的房间有两个,但是另一个房间的门插上了。不过在走廊的另一头,主人卧室的门开着。我想起小虎说过她会治病的话,便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里。
不,今天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与我作对。小虎不在。我猜错了,伊格纳特和莲娜也不在。小虎昨晚是和尤利娅一起睡在这里的。小姑娘睡着了,手和脚像孩子一样从床上耷拉下来。
现在我向谁求助都是一个样。我小心地走上前去,坐在宽大的床边,轻轻地叫喊道:
“尤利娅,小尤利娅……”
姑娘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同情地问道:
“喝醉了,不舒服吗?”
“是的。”我不敢点头,好像脑袋里有一颗小炸弹就要爆炸了。
“嗯。”
她闭上眼睛,我以为她又睡了,还搂着我的脖子。接下来的几秒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疼痛奇迹般地消失了。仿佛后脑勺里的开关被打开了,积聚在里面的烈性毒药被放了出来。
“谢谢,”我只是小声地说。“小尤利娅,谢谢。”
“别喝这么多,你又不会喝,”姑娘喃喃地说,接着又打起了呼噜——好像霎那间又从工作直接转到了睡梦中去,只有孩子们和电脑会这样。
我站起身,高兴地发现世界又有了色彩。谢苗果然是对的,我应该负起责任,只是有时候实在有些无能为力,完全无力。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卧室里一切都是米色的,连倾斜的窗户也是米色的,组合音响是米色的,柔软的地毯是淡米色。
总体来说,这颜色让人感觉并不太好。还好没叫我住这个房间。
我轻轻走到门前,快要走出去时,我听到尤利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