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还有些委婉的劝词,说:她知道韶声少时便不喜欢齐公子,如今阴差阳错嫁给他,之中定然有苦衷。若过得不高兴,可以传书过浔江,周大人与她的夫君,都会想办法帮助。
这封信,本该是周静命他安插在中都的探子,悄悄送到韶声手上。
却直接到了齐朔手中,再由齐朔转交。
究竟是探子不慎露出了马脚,还是他觉得为此等小事,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不值当,所以主动截获,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信被齐朔一把塞在韶声手心,塞时还不忘阴阳怪气:“这位周大人对小姐,可真是恋恋不忘,阴魂不散啊。”
“怎么,当我是你的恩客,他来救风尘?”
说到后面这句,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凌厉。
其实,这封信确实是梅允慈、柳镜池与周静共同的意思。
韶声与齐朔的前缘,世人无从得知。
而周静在中都的时日里,也并无机会与韶声对谈。只是成亲之时,远远地望见过。
因此,他对韶声的印象,仍然是南下逃命之时慷慨明义,颇有气节的刚烈女子。
至于柳镜池,柳大夫人素来不叫家中琐事传到儿子耳朵里,督促他苦读勤学。故而,他只知韶声一直在澄阳的云仙山中清修。
再往后,父亲去了澄阳又回来,留下叔父一家和韶声一道,他更不能窥知其中缘由。被亲女儿带着人打了一顿,柳大爷受得了这委屈,但也受不了这件丑事传出去,当然讳莫如深。
故而,正是因着他们对韶声的这番印象,才有梅允慈偷偷往北地寄信这一节。
字里行间,都满含着殷切的希望,希望身在中都的元夫人,深明大义的柳韶声,能够卧薪尝胆,助她的故国收复失地,驱逐贼寇。
但此事韶声就更不得而知了。
只觉得齐朔阴晴不定,火气不知从何而起。
她也只能先晾着他一会,自顾自地展开信纸,等他气消了再安抚。
“梅小姐?她怎么会给我写信?”她一边拆,一边奇怪。
齐朔虽心里还有气,但仍忍不住抱着手臂说风凉话:“她不是小姐当年唯一的朋友吗?”
“算是吧。”韶声答。
只是她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
最后竟忍不住紧紧捏住信纸,在手心里攥成一把。
他们要干什么,劝她里应外合?
如何里应外合?
莫非要她趁着齐朔夜里熟睡,一刀杀了他?
越想越不对。
猛然抬头时,她看见齐朔仍站在身边,不禁被惊得向后猛退一大步:“你……”你怎么还在!她下意识想说。
但思及信中内容,又悄悄瞄了他一眼,心中又慌又虚,便及时闭上了嘴。
重新组织过语言后,韶声才小心翼翼地再开口,不敢看他的眼睛:“这封信,你……你看过吧?”
“看过。”齐朔点头。
“那……里面的话,都不是我说的。与我无关。”韶声连忙表忠心。
“怕什么?昔日好友如今成了嫂子,不该高兴吗?”
韶声总觉得,他的语气仍不太友好,像哑火的炮仗,将炸未炸,但也不至于真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