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被父母洗了脑,你该庆幸你有我这么清醒的母亲,出了事还愿意带着你跑。”薛氏劝道,“你以为留下来的人还能有活路?以后,咱们指不定就在太原过一辈子了……”
姜云晖当即被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眼泪都忘了流。
趁他没反应过来,薛氏给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抬手就在姜云晖脖颈后不轻不重地砍了一个手刀。
姜云晖被打晕了过去。
薛氏松了口气,示意奴仆将他抬到车上。
姜芷琦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强行带走,心中不忍,却毫无办法。眼下,她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幸好母亲没有强逼她。
“芷琦,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跟娘走?”
薛氏人已经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眼里含着泪。能感受到,她还是舍不得孩子的。
姜芷琦硬生生地扭过头,不再回应她的话。
薛氏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走吧。”
几辆马车带着几辆拉货的驴车,摇摇晃晃地往巷子外走去,落下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和一地寂寥的冷月清辉。
一行断了线的泪珠顺着姜芷琦的脸颊滑下。
她余光瞥见姜穗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又飞快地把眼泪拭去,装作没事人的模样,“我知道,你恨不得我们所有人全都走掉,只留你一个人留下来当救世主,你想都别想。有我和父亲在,你别想一个人占着功劳。”
姜穗穗莞尔一笑。
她一直以为姜家人早被百年来富裕安乐的快活日子养废了,除了老家主,全是些贪生怕死不入流之辈。
没想到鸡窝里还藏着一只有血性的小凤凰。
不过,是真凤凰,还是华而不实的金毛鸡,还需要时间验证。
姜伯远后知后觉地赶到时,妻子和儿子已经跑了。
他站在巷子外捶胸顿足,骂得越来越难听。
其实昨日之前,他也想劝家主带着整个姜家一起逃离。可家主出事后,他就必须留下来了。
他不可能把姜家丢给姜穗穗一个七岁半的奶娃娃。
到现在,他也只能垂头丧气地骂自己的媳妇不中用。
在他的叫骂声中,姜穗穗逐渐听懂了。
官府出面号召三家合作的事早就传的家喻户晓,整个江州城陷入前所未有的紧迫里,甚至有传言说,朝廷即将封城,很多还没得病的人都连夜拖家带口赶着出城。
就在方才,姜家的长老们也纷纷上门请辞,嘴上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实际上都是准备跑路。
姜家还有一个旁支,设在北齐最南境的鹭花港,那是大海边的古城,虽说地处边疆,但姜家四爷在那儿开拓了一片产业,算是姜家的退路。因此,很多长老都打算去往那儿避难。
他们还开口找姜伯远要了很多钱,姜伯远全给拒了,被指着鼻梁骂没良心。
“做得好,”姜穗穗赞许道,“姜家正是用钱之际,这些抛下家族不管的人,没资格再拿家里的一分钱。”
姜伯远呵呵笑了声,“老祖宗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接下来,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婢女慌里慌张地跑来,姜穗穗认出她是安排在三姑娘身边照料的霓裳。
“不好了,老祖宗,三姑娘出事了!”霓裳焦急万分地哭道,“全身高热不退,整个人都红得发肿了!请了大夫来,说是、说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