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氏扫过两眼,她才开口:“太太因怕二夫人一时下要操办两场婚事过于劳累,便拟了大小姐的嫁妆单子,请二夫人过目。”
她说话这功夫,方氏已将单子从头到尾粗略扫了一遍儿,大太太当家多年,苏府有哪些产业有多少家底,她自然是知情的,这上面列的一应物件儿竟是将府里的好东西列上了五之有四,心中冷笑,当下也不作声,以指扣桌,假意思量一会儿,才道:“单子先放我这里,这妥不妥的,现下我也不能做主。只待后日杨府,大后日岳府都下过聘礼,再回了老太太,这事儿才能定。”
这媳妇儿听出方氏的意思,按男方聘礼的是否丰厚来定嫁妆,也是规矩,讪讪一笑,“还是二夫人考虑得周全。”
方氏一笑,也不作声,只等看她还有何话要回。
只听她又说:“太太叫奴婢来,还有一事儿要回。”
微抬头觑了方氏了一眼,瞧她神色不变,便继续说道:“大小姐一向喜老金记的胭脂水粉,和霁月斋的头面,太太说,这两家的东西一向是紧俏的,想着提前把这两样给大小姐准备了。”
“嗯”这次方氏反应倒快,淡淡点头,“还是大嫂考虑得周全,我倒是快忙糊涂了,即这样,你们今儿就列了单子,那头面式样怕还是要选一选吧?”
“是”这媳妇儿听这话,心中松口气儿,笑着回话:“夫人看是不是今儿就去叫霁月斋的奉了花样册子过府来?”
“嗯,好。”方氏点头答应,“先让大小姐挑挑,挑好了,再拿来我瞧瞧。”
这媳妇儿一脸喜色的应下,出了上房,又有几个来回大小姐之事的,手里个个拿着一张单,分别列的是四季衣裳,古玩字画房中摆件儿,床被铺盖,又兼要临时请十来个绣娘……
方氏一样也没应,仍是先前儿的话,等两位小姐的夫家送过聘礼,回过老太太,再做打算。
这几人脸上略带不甘的退下。
屋中一时静下来,方氏冷了脸,“照她这单子,府里正好叫搬一个空,哪里还有二丫头半分?”
春雨夏雨又是惊讶又是气的,“现如今是夫人当着家呢,大太太还打量着自己能做主不成?”
方氏做了一会儿,摆手,“这闹心的事儿先放放,叫外面的人进来。”
一时又有一个媳妇进来,刚见过礼,方氏便问:“二小姐陪嫁一应的衣衫可列了单子?找的是哪里的绣娘?”
这媳妇笑着回道:“今儿去二小姐院中问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说,她如今正长着个子呢,做那么多衣衫干什么?白放着又占银子。只单做春裳家常服两套,吉服两套,夏裳常服四套,吉服四套,一应的里衣由院里几人做,不让奴婢们操心。”
方氏听了这话,心中又是感叹又是气的。感叹的是这二丫头行事总是让人不由的心疼,又气她这样大的事儿,她偏是不上心。
当下道:“你莫理她。她小小年纪懂个什么?咱们苏府虽不是高门大户,也没穷酸到这等地步。哪里有陪嫁衣衫只做两套的?”
那媳妇儿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跟二小姐说的,她只说用不了这许多,又玩笑说,若是二夫人疼她,倒把衣衫折成银子送给她罢……”
春雨在一旁捂嘴笑道:“二小姐也真是的,岳家公子那般有钱,哪里还缺这么点银子。”
方氏也笑得开怀,对那媳妇说:“你只听我的,莫再去问她了。”
说着低头略一思量,“二小姐的话也在理,她本正长着个子,这春天又短的,春裳常服做六套,吉服也是六套,夏裳常服八套,吉服八套,秋裳各做十二套,一应鞋袜按季节各做十双……”
她一行说,春雨在一旁一行记,待她说完,便取了让她看后,才递给那媳妇儿。
方氏又对春雨说,“霁月斋的人来的时候,你留些心,给大丫头看过样子,也领去叫二丫头瞧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我得空儿,也叫我瞧瞧。”
夏雨笑道:“怪不道夫人刚才应得那样痛快,原是捎带着二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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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自丫头们那场闹之后,青篱每日只早晨出去走动一圈去上房请安,便又窝在她的小院中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宅女。
院中的几人除了必要的事儿,也都不出房,翻箱倒柜的忙活着方氏交办的活计。
今日红姨刚用过午饭,便又领着在小库房里翻腾,翻了好半晌,出了小库房,直奔上房,却在里间门口停下,隔帘回话:“小姐,我有事儿与你说。”
接着便听见一阵忙乱的响动,紧接着门帘一挑,自家小姐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什么事儿啊,奶娘”
红姨顺势朝她身后瞟了一眼,卧房正中间被小姐临时搬来的大桌子上,用青包盖着一团物件儿,旁边放着针线筐,再旁边便是昨日小姐让她们从小库房中挑出的,原先青阳县主送的樱桃红西山茜影纱……
这架式她倒也能猜到,小姐定然是窝在房中做什么物件儿,可是她想不透的是西山茜影纱薄透至及,用来做糊窗子倒是极好的,除了这个倒真不知还能做成什么旁的物件儿。
再者她的针钱……可小姐只是不许她们问,连看也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