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地朝她挥着手,小沙弥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两颗小虎牙更添灵动可爱,他拽住时聆的衣袖,眼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师父!师兄!他们起来了!”
他们?
时聆朝身后望去,季陈辞站在树下,身上换着干净的布衣,发尖还在滴着水珠,看样子是刚沐浴完。
诵经声戛然而止,住持放下木槌,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转身。
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眉毛下是慈祥的双眼,身上穿着宽松的袈裟,背有些佝偻,手腕处挂了串檀木佛珠。
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冰冷的佛像,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慢步走来,笑眯眯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时聆:“小十。”
住持:“小吃?”
“你这么瘦,确实该多吃点。”住持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得温柔和蔼。
接着他又晃悠着去问季陈辞:“你呢?”
季陈辞:“小七。”
住持:“小鸡?”
时聆“噗嗤”笑出声来,原来住持耳背的毛病,这么早就有了。
观南走出大殿站在他身边,语气颇为无奈:“师父,是数字的十和七。”
住持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老衲我耳朵不大好,你们平时说话可以大声一点。”
小沙弥甩着她的袖子,脆生生道:“你们也要留下来吗?”
时聆和季陈辞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纠结,他们的确想留在这里,但看到那几颗光溜溜的脑袋,又犹豫起来。
命重要还是头发重要!时聆咬了咬牙,狠下心做出决定。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观南便对住持道:“师父,他们兄妹几人相依为命,尚有牵挂在身,六根不净,如何出家?依弟子看,不如让他们在寺中带发修行。”
听到这番话,时聆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看这两人眉来眼去的,季陈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默默挪了过去,面不改色地站在两人中间,隔断了他们的目光。
“也好。”住持点着头道,“听观南说,你们是从襄城逃出来的?”
两个小沙弥在殿前欢快地跑来跑去,没有半点烦恼,时聆有些羡慕,她默默收回视线,轻声道:“襄城起了战事,百姓都被杀光了……”
听到这些,住持眼中满是痛色:“阿弥陀佛,老衲离开襄城四十余载,还未回去看过一眼,就出了这样的祸事。”
说着,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着,表情有些疑惑:“观南不是说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位在哪,可是还没起?”
时聆这才发现,他们在这待了许久,都没见叙儿出来。
莫不是太累了还没醒?
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找到叙儿的厢房,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传来半点反应。
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时聆用劲推开门,却见叙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晦暗,嘴唇乌青,受伤的那条胳膊严重发紫。
“叙儿!”
时聆扑到她身边,触碰到她的肌肤,冰凉微僵,时聆不愿相信,颤着手去探她的脉搏。
叙儿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时聆身子一软,眼神空洞地瘫倒在地上,忍不住发抖。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叙儿就不会被那羽箭射伤,更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在她以为事情已经结束,马上就能过上安稳日子时,叙儿却出事了。
她没能救下任何人。
泪水模糊视线,时聆趴在床边,哭得痛不欲生。
外面的人循声赶来,季陈辞看到叙儿的样子,神情微窒,接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