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俊一笑道:“我只知那边有人在座,却不知是你来了!”
君无忌长衣飘飘坐下来:“你把徐野驴给气走了!”
苗人俊叹息一声,摇摇头说:“我还当他是个人物,原打算试探一下他的胆识,再相机助他一臂之力,或劝其急流勇退,谁知他这般胆小不济,倒是错看了他。”
君无忌微笑道:“他这个兵马指挥使的权势不小,今日居然降尊纤贵的来到你这下处,如非是面临非常之事,绝不会出此下策,你可知为了什么?”
苗人俊摇摇头,打量着他道:“难道你有了什么耳闻?”
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朱高炽、高煦兄弟,如今内讧方炽,一个太子,一个汉王,各不相让,他们兄弟这么一闹不打紧,却是苦了手下的人,桀犬吠尧,各为其主,眼前这就好戏当场了。”
苗人俊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听徐野驴的口气,像是忠于朱高炽的一边。”
“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只是目前高煦的气焰很盛,据我所知,他正在拉拢徐野驴,偏偏太子那一面也不易开罪,故情难忘,使他两面为难,这就是当官人的悲哀了。”对此,君无忌有精辟见解,接着他冷冷说道:“这两天,我默察动态,高煦私募的数千亲兵极是嚣张,各方有目共睹,徐野驴职责所在,不能不管,一管就怕出事,他可真是危如累卵。”
苗人俊怔了一怔:“这么说,徐野驴的处境堪忧了?”
“往下瞧吧。”
说时,一店家持灯而前,老远的赔着笑道:“二位贵客有话明天再说吧,天晚了。”
君无忌站起来说:“到你屋子里说去吧!”
苗人俊这才发觉到他随身还带着一把剑,情知有故,当下开了酒资,返回住房。
进门后尚未坐定,君无忌即笑道:“那天你拉我陪你去秦淮河逛街,今天我也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苗人俊想了想,一笑道:“好!可要带着傢伙?”
“带上的好!”一面说,他随即走过去推开了窗户,星月下万籁俱寂,除了蟋蟀的鸣声外,别无异音,几点萤光明灭眼前,算是这附近惟一能见的东西了。
君无忌再回过身来时,苗人俊却已经把自己装饰好了——又变成了形状怪异的驼背奇人。
“这样很好!”君无忌嘱咐道:“不要忘了,带上你的飞刀!”
“忘不了!”苗人俊这才想起道:“去哪里?”
“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时己自闪身而出,二人身法堪称奇快,连续几个闪动,已飞逝于客栈之外,眼前来到了荒草蔓生的一座山丘。君无忌方自站定,苗人俊却也来到。
面前是一条颇称宽敞的官道,气势壮观,尤其是道边的两列灯笼,每隔丈许树立一盏,火龙也似的直延下去,在沉沉夜色里真像是无尽绵延,无止无休。当然,绝非是真的无止无休,那一片庞大的黑色阴影,想必就是官道的尽头了。
萤火虫明灭眼前,燠热的天空,间或兴起来一丝凉风,顿感遍体舒泰。
抬起手向着远方那片黑色的阴影指了一下,君无忌喃喃说了句:“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苗人俊一惊道:“那是皇宫!”
“我们就是要去皇宫!”
“干什么?”
“见见皇上!”说时,他脸上兴起了一番感伤,灼灼目光,忽然收敛了几许精芒,神色里显现着一番慎重虔诚。
苗人俊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去见朱棣那个昏君?”
“请不要这么称呼他!”君无忌看了他一眼:“最起码,请不要在我面前这么称呼他,行吗?”
苗人俊哼了一声,待将反驳,忽然觉出了对方脸上神色有异,随即没有吭声。
君无忌轻叹一声:“随你吧,其实我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好感,这一次去见他,一来是对他略尽规劝之责,再者是向他打听一个人。”
他既没有说出那个要打听的人是谁,苗人俊也就没有再多问,他却豁达地笑了:“很好,我不问你去皇宫干什么,你也别管我骂他昏君,你应该知道,基本上没有一个皇帝是好东西,一个模子里怎么能浇出不同的东西?所以古往今来所有的皇帝只有幸与不幸,却没有好与坏的分别,这一点你却得承认才行。”
他头上戴着面具,君无忌不能看出他的脸部表情,这番侃侃而论,振振有词,显示他对于这项认识早已根深蒂固,”君无忌无意与他就这个问题展开辩论,一笑置之。
苗人俊接着笑道:“好呀,能到皇帝老子的紫禁城里去玩玩,那才叫够刺激,咱们这就走!”
一面说,正待率先前进,却为君无忌止住道:“等等!”
“怎么?”苗人俊站住:“还等什么?天可不早了!”
君无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