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卧房,薄湛安顿卫茉歇下,自己也躺到了床的外侧,然后从背后把卫茉挪进了怀里,一只手让她枕着,一只手探到腰间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没多久便听见她心满意足地喟叹声。
“唔……好舒服……”
薄湛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轻声问道:“昨晚睡觉怎么垫那么高?”
卫茉微微睁开凤眸,漏进一缕晕黄的烛光,随着摆荡的床幔晃个不停,她的声音却似那摸不着的夏风,恬淡而轻盈。
“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呼吸甚是不畅,一躺下孩子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有半坐着睡才舒服些。”
耳后粗重的呼吸声停了一瞬,随后便听到无比低哑的四个字:“辛苦你了。”
“倒也不算辛苦。”卫茉笨拙地翻过身面朝薄湛,抚摸着他坚毅的轮廓,云淡风轻地笑道,“得知你下落不明的时候我很镇定,满脑子想的都是你要是死了我就再熬几个月,等卸货之后一抹脖子随你而去,抱着这种想法,日子倒越过越轻松了。”
“你敢!”薄湛又惊又怒地瞪着她,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有什么不敢的?”蝶翼般的长睫扑闪两下,深深地垂低了下去,“活了两世反而越活越胆小了,从前怕不能沉冤得雪,到了地府无颜见爹娘,后来怕你被我拖累得丢了性命,这世上便再也没人能让我如此欢喜,现在我想通了,上哪儿我都要跟着你,即便到了下头被爹娘责备还有你帮我挡着呢,有什么好怕的?”
“你——”
薄湛竟被她这番歪理说得哑口无言,须臾过后,挟着怒气重重地吻上了粉唇,真到了舌尖相抵的那一刻,他忽然又卸了力,辗转吸吮,轻柔舔舐,舍不得弄疼她一分一毫。
卫茉被吻得浑身酥软,一边娇喘着一边睁大了朦胧的双眼,抽出手准确地勾住了薄湛的颈子,身子愈黏愈紧,无意识地在他胸前乱蹭。
薄湛瞬间停下了动作,满脸崩溃。
说了一堆混账话,偏偏打不得骂不得,惩罚性地亲一亲,差点还勾动了天雷地火,这个大肚子妖精,简直是要磨死他才甘心!
“……相公?”卫茉迷蒙地瞅着他。
“睡觉,明天再收拾你!”
薄湛黑着脸把被子一拢,然后将卫茉纳入了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想让她尽快入眠。卫茉只觉得意犹未尽,却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很快就歪着头睡着了,静谧的床帏之间顿时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欢宴如昨
夏木阴阴,东风送暖,霍骁一路纵马飞驰,来到山居门口时灵活地旋身下马,抖落一身柳绿桃红,携着炽热的流光踏进了门廊。
王姝已翘首期盼多时,那熟悉的人影刚从余光里冒出来她便漾开了笑靥喊道:“相公!”
霍骁亦朗然一笑,浮着汗的脸庞凑过来,毫不顾忌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道:“一月不见,可想为夫了?”
王姝轻笑着捶了他一下,道:“自是想的,但更想敏儿。”
“快了,很快就能见到他了。”霍骁喃喃低语道。
敏儿是他们的儿子,在离开天都城之前放去王姝的母亲王夫人那里养着了,王家是大族,手里握着骁骑营,即便云煜想找霍骁的麻烦也不敢堂而皇之上王家抢人,所以敏儿待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只是难为了他们,时常想念幼子想得睡不着觉。
一声浅浅的呼唤打断了夫妻俩的叙话。
“骁哥,你来了。”
霍骁回头张望,一身素雅衣裙的卫茉正站在回廊上冲他微笑,而扶着她的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正是与他分别多时的好友,霍骁眼神刷地亮了起来,大步上前与之拥抱。
“你总算回来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向来不必用矫情的语言来表达,只一个寻常的拥抱便可说明一切,那是这些日子以来数之不尽的担心和着急,也是心头落下一块大石之后的轻松和坦然。
“是,我回来了。”薄湛又跟霍骁顶了顶拳头,淡笑着致谢,“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劳你照顾他们了。”
霍骁挑眉道:“一句话就完了啊?想得美,晚上怎么着也得喝几杯!”
薄湛一阵朗笑,温润的嗓音回荡在院子里,惊走弯弯垂柳上的几只鸟雀,“好,今晚不醉不归!”
华灯初上之时,后院里架起了一口鸳鸯铜锅,红的白的都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热气漫过眼前,袅袅升入云霄,将那微凉的皎月也搅得生滚了起来。
火锅素来是冬天吃才舒爽,一边赏着鹅毛飞絮一边品尝炙烫可口的菜肴,可谓冰火两重天的享受,再蘸上鲜辣的红油,佐一壶新醅菊酒,简直酣畅至极。所幸山中夏夜沁凉无比,倒也与这银炭红炉相衬得很,于是四人便围坐在桌前痛快地享用起来。
汤是用山鸡和野菌熬制的,鲜香袭人,挟一片羊肉放进去,淡黄色的汁水瞬间将其淹没,再出来时已裹上一层油亮的外衣,闪着诱人的光泽。卫茉自怀孕以来就碰不得这些膻物了,今儿个却是胃口大开,蘸着辣油吃得甚是欢畅,薄湛瞧着愉快,不免与霍骁多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