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怎么还跟郑公认识啊?”吕昭悄悄背过手去,扯了扯立侍在身后的荀采的衣袖。
荀采略微俯下|身,凑到吕昭的耳旁轻声解释道:“灵帝在时,府曾数次征召我父与郑公入朝……”
但两位老爷子都很有读书人的气节与风骨,不愿踏入混乱的朝堂与人争权夺势,只想专心搞学术,著书立说,于是几度寻借口推脱。最后一次征召时,大将军府派了安车,郑玄那边更是有州郡官吏胁迫起行,眼看实在推不掉,他们这才勉强接受安排,入京待了几天,见过该见的人,递上该递的奏折,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原来如此。”吕昭点点头。她之前是真不知道,也是真没看出来,荀爽从来没提过他与郑玄认识,孔融请他们入座时,他表现得淡定而矜持,一副跟对面并不熟悉的模样。
怪不得我之前跟老爷子密谋,请他等下帮我个忙,一起把吉祥物孔融灌醉抬走,然后再跟其他人商议该如何出兵,他听完后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古古怪怪,我问他,他还说无事……
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听孔融啰嗦不行嘛!反正他也懒得自己调兵遣将,他连北海相印都提前塞给我了,哼!
吕昭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荀爽与郑玄聊得很和谐,两人的话题起于追忆往昔峥嵘岁月,渐渐朝着高深莫测的经学研究转变,他们身边的人——尤其是郑玄带领的弟子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想提问又不敢贸然插嘴,有几个干脆直接从袖子里掏出竹简和毛笔,边听边运笔如飞,看得吕昭叹为观止。
别的不谈,只提这随时随地进入学习模式、求学若渴的态度,堪为我辈楷模……
等等啊,我把孔融灌醉了,不是为了给你们讲经腾地方的!袁谭!没有人关心一下袁谭吗!
就在吕昭哭笑不得,思考该不该不那么礼貌地打断一下的时候,荀爽似乎终于想起来她还眼巴巴地等着呢,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
“文举既已将北海托付给君侯,北海上下自当听从您的调遣。老朽年迈,只会注经,对政务一窍不通,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郑玄慢条斯理地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侍奉他的学子们,“就让我这些弟子来协助您吧。”
或许是受到了荀爽的影响,郑玄打量吕昭的眼神颇为和蔼,比起对州郡长官的公事公办,更平添了一份对晚辈的关切。
吕昭本来也没想着把郑玄招来干活,她又不是缺德的袁家两兄弟,用绑架强迫名士大儒给自己站台的方式提升名望,聚拢人气。
说真的,就袁绍和袁术干的那点破事,对他们的名声毫无益处,反而愈发令人厌恶。
“那我就不客气了,”吕昭笑着拱拱手,“多谢郑公。”
宴会继续,只是性质从孔融为吕昭接风洗尘,变成了荀爽和郑玄讨论经学,弟子们认真听讲。
孔融白醉一场,遗憾错过了盛会,等他清醒后听说此事,定会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但是不重要,吕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吕昭带着其他人在仆从的指引下去了另外的房间,这里也是孔融接待宾客的地方,装饰相较上一间的富丽堂皇更偏雅致,有断断续续的丝竹声乘着晚风穿越夜色而来,衬得此处愈发静谧。
郑玄的弟子仅有一位跟过来,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穿着也很普通的年轻人,平凡到稍不注意,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与那位距离郑玄很近,衣着华贵容姿甚伟的帅哥形成了鲜明对比。此人不卑不亢地向吕昭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国渊,字子尼,擅长农事,勤于稼穑。
郑玄明显是做学问的大家,国渊却以农事见长,想来他在郑玄的弟子之中是相当特立独行的。刚刚他听从师命,越众而出时,就有不少同门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显然觉得他被挑选出来派给湖阳君打工,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怜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幸灾乐祸的眼神一闪而过,吕昭对旁人的视线向来敏感,瞥一眼就记住了那人,心想即使跟随硕儒学习,也不能充分洗涤你的心灵,不知道你到底学了个什么。
擅长农事怎么你了?看不起农业你别吃饭啊,我就需要这方面的人才!郑公知我!
吕昭脸上的笑意渐深,她试探地向国渊询问了几个北海的农业问题,包括粮价几何、岁收多少、耕地数量等等。
某些涉及机密的数据,需要调取相-->>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