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孟晴结完账,龚老师正好提着两只巨大的塑料袋,走过门外的石桥。
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张孟晴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拎着一桌子菜,蹬着一辆共享单车,艰难地穿过重重车流,转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他的身影消失在一栋烂尾楼的入口。
张孟晴把坐标发给陆雯,自己在一楼路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暂时栖身,将触手伸进没有安装玻璃的窗户,继续追踪龚建荣的脚步声。
龚老师气喘吁吁地爬到八楼。
空旷的水泥大厅中间,摆着一张相当华贵的实木圆桌,每只桌腿上都盘旋着海草和触手的图腾。围绕在圆桌四周的雕花木椅,刚好也是十一把。
但桌边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剃圆寸的年轻男人,戴着形如船锚的眉钉,几乎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乌青色的图腾刺青,正在把玩一块珊瑚摆件。
他身边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孩,立着兜帽,将脸藏在阴影里。
闻到女孩身上混合海水的蜜糖香气,蓝色触手的尖端旋即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一刻,张孟晴实在等了很久。可她不得不继续潜伏在暗处,静静观望事情的发展。
另外九张椅子上,放着九位古神的木雕,似乎本尊今日并不出席。它们的餐碟中各立着一支红烛,攒了满盘鲜红如血的烛泪。头顶犄角的朗玉麟显然也在其中。
眼前的画面极其诡异,却又透露出一种荒诞的美感。
“两位尊神,久等了!怪我安排不周,差点误了时辰。”
龚老师将塑料袋放在桌上,旋即屈膝伏地,向二人跪拜。
碎石在他额头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淌出许多细小的血丝,龚老师却似乎全然不知疼痛,依然虔诚地磕着头。
“时间晚一点是小事,”纹身男嬉皮笑脸地看着他,“但是,龚老师,你好像一不小心,带了个小尾巴回来啊。”
“尾巴?什么尾巴?”
龚老师连忙回过头,向自己身后张望。
纹身男挠了挠脑袋,露出略显苦恼的表情。“啧,我去处理一下吧,可别影响我们难得的聚会。”
说着,纹身男就要从桌边起身。
“我去吧。”戴着兜帽的女孩冷冷开口。“我认识她。”
“哦?还是故人重逢啊。”纹身男调笑道。
女孩抬起头,从阴影中露出真容,目光扫向水泥墙壁的缝隙。
栖身于此的触手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的确是阿芙无疑,可又和记忆中全然不同。
少女栗色的卷发剪到齐耳,多了几分利落和成熟,嘴唇是玫瑰花瓣的深红色,质感如同世间最细腻的丝绒。
那双大雾弥漫的眼睛,似乎也镀上一层蚀骨的寒意。
阿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孟晴刚刚陷入困惑,阿芙猛然抬手,向她掷出两把匕首,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咚咚两声,匕首钉入墙缝。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