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阿芙说话时总是低着头,用指甲掐着自己粉红色的指尖,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我喜欢……喜欢我的人。”
真是个笨笨的傻丫头,看起来肉质细腻,柔软多汁,很好吃的样子。
井底之物不喜欢谈论过往,但为了让阿芙暂时放下心事,偶尔也会说一点点,母神从遥远星空降临于这片大地,受困于群星的诅咒,从沉睡的骸骨之中,诞生出它和十个兄弟姐妹。
等天边钻出第一缕晨曦,阿芙就该回家了。
道别的时候,井底之物总会说些胡话:“你亲我一口,我的法力就会恢复得快一点。”
阿芙红着脸,步伐像呼吸一样凌乱,弯下盈盈一握的腰身,闭起眼睛,在它脸上印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阿芙的嘴唇,也像阿芙做的点心,又甜又软。
井底之物会花一整天时间回味少女的故事和亲吻,等待下一个夜晚的降临,反正它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干。
于是阿芙突然失约的那一天,它才会被异常低落的情绪,撕扯出焦虑和不安。
群星寂然,兀自爬过半个夜空。
少了阿芙的陪伴,这片荒野实在有些孤冷。井底之物的胃空空荡荡,饿得发疼。真奇怪,过去的几百年中,它明明从来没有饿过。
煎熬了大半个夜晚,它终于决定离开那口古井,去城里看个究竟。
它悄然潜行过街巷,火树银花,热闹非凡。人们张灯结彩,似乎在忙着准备什么节庆。
可井底之物只听见繁华深处,有它熟悉的声音,正在黯然啜泣。
它化成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阿芙穿着像朝霞一样艳丽的嫁衣,坐在床上,几乎要用眼泪把自己割碎。
“阿芙,你怎么了?”井底之物靠过去,轻轻盘踞在少女膝头。
“……你怎么来了?”
阿芙看向它,泪眼中泛起几分欣喜。
“阿芙今天,为什么不来找我了?”它多少有些委屈。怪物也不喜欢被人类抛弃。
“对不起……”阿芙抽噎着说。“明天就是我跟将军成亲的日子,门窗都上了锁,他们不让我出门。”
只要不是阿芙不想见它,其它阻碍在它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我带阿芙离开这里吧。”井底之物轻飘飘地许下承诺。
阿芙眨眨湿润的眼睛。“你的法力恢复了?”
它的法力从来没有消失过,更何况,它还积攒了好多好多个甜美的吻。
井底之物伸展四肢,于是幽蓝的梦魇,在边城的夜色中倏然铺展。
它将阿芙抱在怀中,开始大肆破坏目之所及的一切——砸断屋顶,踩碎灯笼,撕裂那些刺眼的红绸。
所有阿芙不喜欢的东西,它都会彻底将其彻底毁灭。
目击它的人们尖叫着,四散而逃,谁也不曾上前阻拦。
古井中栖息的怪物,就这样掠走了将军的新娘。
它将阿芙带到深山的洞窟,用干燥的稻草,和信徒敬献的丝缎,为阿芙铺出一处柔软干燥的巢穴。
“阿芙就在这里睡一觉吧。”井底之物准备离开,潜入一旁幽深的水潭。
可是阿芙伸出软乎乎的手指,轻轻勾住它的触手。
“这里太黑了……我一个人害怕。”阿芙怯生生地望着它,眼底浮光游走。
井底之物向来知道人类是麻烦又脆弱的生物,可这一刻,为什么它的胸口会出现如此古怪的悸动呢,仿佛有某种柔软的藤蔓植物,正在它的血肉中萌芽。
它已经偷走了一个新娘,不如罪加一等,再偷走一个绵甜的吻。
阿芙蜷在它怀中,小小的一团,明艳嫁衣如同包裹点心的金红糖纸。
幽蓝触手剥开糖纸,井底之物触碰到人类温暖柔韧的皮肤,像刚刚燃起的火,像盛夏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海。
“别看我……”
阿芙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试图将唇角溢出的娇哼一并藏进掌心。
群山俱寂,风也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