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耿耿于怀于他的逝去,不甘心在那样的时间别离。但离别原本就是没有预兆的。早晚也只是人为加上的桎梏。
林逸已经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从那一刻起,他就得到了解脱。此后,所有的不甘心,都只是他的执念,从来也不是林逸的。
博士毕业那一年,在回绝了回国的要求之后不久,正巧一个跟进了半年多的case也结束了。他短暂地休了假,自驾去了东欧。
没有目的地,天黑了就停下来,随便找个地方休息,醒了就继续往前开,最远后来到了格鲁吉亚,卡兹别克山脚下。
初春,雪还没有化,圣三一教堂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巅。当时已经晚了,教堂过了参观的时间。
他原本就不是为了这座教堂来的,也就不觉得遗憾。站在悬崖边,听风声,在山谷间回荡。
后来又来了一群人,应该是高中生的毕业旅行团,热情多得无处释放,用非常蹩脚的汉语同他打招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圣三一教堂传说是离上帝最近的教堂,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于是不可避免地,他们也说起一些关于生死的话题。
说不清是怎样想的,或许是受环境感染,或许是对着陌生人才更好倾述,他提起了林逸。
“既然你想明白了,那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去呢?”
他说完之后,那群快乐得像麻雀一样的高中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很久之后,有个女孩子,轻轻问他。
许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那个傍晚异常的漫长。
太阳在起伏的山峦间徘徊,迟迟不肯落下。而他体会到的,是一种久违的,难以掩藏的孤独。
后来那群学生也走了,而他等待得足够久,白昼终于被夜晚所取代。浩无边际的夜空,呈现出一种近乎丝绒般的蓝色,如同面前的湖水。
许晟重新发动了车,往家开去。
“回来了?”
车才刚刚停下,房门便打开了,母亲站在门口,暖黄的光从身后泻下。
上一次见面还是冬天,舒琴去比利时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他于是赶去了布鲁塞尔,陪了母亲两天。
“嗯,您怎么还不睡?”
“都没睡呢。”舒琴上前很轻地拥抱了他一下,“进去吧,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