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一愣,“怎么了?”
沈湘翻了下眼睛说:“今天在习武场,四弟拿了张弓,随便就搭上了箭,一箭射去,百步穿杨,中了最远的靶子。咱们府的武功教头惊呆了,一定要天天教他骑马射箭。刚才跟娘说,娘就不乐意了。”
沈卓知道沈强跟着谷公公学了快一年了,臂力反应力和准力自然提高,但别人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这样的准性,肯定会以为是天才。话又说回来,看谷公公的那个意思,沈强的确是习武的天才。什么东西只一遍,就能记住,动作都能准确地走出来,自己都没学这么快。
杨氏气哼哼地说:“你四弟就是个哑巴!学什么骑马射箭?去习武场上活动下胳膊腿儿,健体强身就行了!”
老夫人说:“他要是想教强儿就教呗,技不压身。”
杨氏好久不和老夫人吵架了,今天格外强硬:“不能骑马!决不能学骑马!”
沈卓可以理解母亲,也许杨氏觉得如果沈强不学骑马,日后就不用上战场吧。
老夫人看看沈强,只好对沈湘说:“强儿七岁,再等两年吧,免得人小勒不住缰绳。就学学射箭什么的。”
杨氏说:“最好什么都别学!”
老夫人也不看杨氏,对着沈强说:“怎么能不学呢?强儿这么好的身量,学什么成什么,日后……”
杨氏急了:“日后他就留在家里陪着我!”
有人窃笑,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想理会杨氏这么没见识的话,虽然杨氏特别认真。
沈卓觉得对母亲很抱歉,今夜他会带着沈强出去,学的东西肯定不是为了日后在家里陪着娘亲的。
沈卓带着沈强去了自己的院子,先让沈强睡到了子夜,才把他叫醒,背着他往那个小院子里跑。沈强在沈卓的背上特兴奋,动来动去的。沈卓低声说:“黑胖子!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地上!”
沈强嘿嘿笑,根本不管,照样来回动,沈卓只能暗叹自己命苦。要说沈强如果在习武上有一个弱处,那就是轻功了。别说什么天才,简直就是个蠢材,怎么也学不会!从椅子上跳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谷公公早就放弃了,说这是天赋有差,不能勉强,就专注那些打斗武功吧。于是沈卓还得每次背着沈强来回跑,即使沈强明显又长了十来斤!
到了地方,屋子里亮着灯。沈卓进门,放下沈强,两个人同时对坐着的谷公公行礼。
谷公公受了他们的礼,然后让沈强走了一遍上次学的东西,又教了几招新的动作。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沈卓拉着沈强告辞,谷公公说道:“你这么夜里来,时间还是太短,最好到城外住一段时间,我能长时间教他。”
沈卓答应道:“请师父容我去安排一下,得两三个月后了。”这事怎么也得等沈汶回来再说,他实在无法两头兼顾。
谷公公点了下头,随意地问道:“你去见三皇子了吗?”
沈卓知道谷公公过去教过三皇子,时常惦记着他,就经常把三皇子的事告诉他,忙回答道:“今天还去见过他。哦,他还提到了您。”
谷公公眼神专注了,沈卓回想着:“他说策论……啊,武功上比不过您的一个小指头。”
谷公公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还是那么直来直去。”一个皇子把自己比成一个太监的小指头。
沈卓赞同道:“这也是三皇子好的地方。”
谷公公对他们示意,沈卓带着沈强离开了。
谷公公一个人在屋中默默地坐了半晌,低声自语道:“你的儿子会成为皇帝的。”
在叶府,叶大公子可不这么认为,他对叶中书倾诉烦恼:“爹,三皇子不想把人参献上去,而且,再次说不想娶妻,一心只想娶沈大小姐。我们这么僵持着几年了,现在太子那边推荐的茅道长深得皇上欢心,我心中惴惴不安。”
叶中书带着一惯的斯文,沉默了半晌,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也不用这么心急,现在的局势也不能说完全不利。文人清流对这些僧道之论总觉得是歪门邪道,就是茅道长再得宠,许多人也会说他妖言惑主。三皇子虽然性子直率了些,可胜在为人真诚,让人信任。他不弄这些歪门邪道,有人还会说他主持正道。我们就照这个意思,在文臣中谈论下,三皇子该不会落了下风。”
叶大公子叹气:“有时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今天沈三公子跟我分析了一遍,三皇子若是听了我的建议,简直与太子相似了。若是他成了那样的人,追随他就有了危险。可他若是不行谋略,我们日后定会一败涂地啊!”
叶中书耐心地为自己有些焦躁的大儿子分析:“现在太子的人虽然都占了实权位置,可三皇子背后是镇北侯,握着军权,同样非同小可。我看朝中的形势,皇上并不赏识太子的才能,不仅我的同仁旧好多支持三皇子,连严敬门下的人也都倾向了三皇子,吕氏也因太子不善待太子妃而心存戒备。只要太子妃无子,吕家的支持就随时会打折扣。后宫得宠的薛贵妃总想着自己能有孩子,此时也不会对太子加以援手,太子其实势单力薄,所以,他同样进退维谷。若不是三皇子明显不愿下狠手,太子不见得能撑到现在。”
听了自己老父亲的这么一番话,叶大公子才稍放了些心,小声对父亲说:“父亲,怕就怕三皇子总不想下狠手,可太子却无所顾忌。多年前那次狩猎,那次对三皇子的刺杀,人们都怀疑就是他筹划的。不管怎么说,您都要留一条后路,万一万一,太子得势,他的心胸谁不知道?咱们家肯定没人能活着。”
叶中书文质彬彬的脸上少有地显出一丝狠绝:“既然这样,就绝对不能让他得势!”
叶大公子着急:“光说狠话可没用啊,爹,还是准备一条后路吧!”
叶中书摆手道:“后路就是在偏远之地找一处村落,到时候送走几个孩子,让他们逃走避祸。”
叶大公子说:“即使这样也算有个防备,爹就这么干吧。”
叶中书点头说:“好,我让你二弟去安排这事,你对三皇子多尽些心。他是个忠厚之人,日后成了皇帝,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叶大公子同意说:“我对他的人品没有怀疑,我看着他长大的,陈贵妃从小教他礼貌待人,把他拘得特严。他憋得难受,就去沈家兄弟那里撒欢儿。镇北侯家的那几个公子,也是无心机城府之人,他没学坏。可这世上,从来是好人不长命。我现在只是担心他日后会后悔他过于简单,该下手时没有下手。”
叶中书低声对叶大公子说:“我的恩师简老夫子曾对我悄悄说过,他看了三皇子所做的策论,文如其人,可知三皇子是个极有襟怀的人。这世上人不聪明不世故不懂钻营其实都没什么,怕就怕不大方!随随便便地就恨上谁厌了谁,一点儿屁大的小事就要追究到底,一两句让他生气的话就要记好久。违了他的心意,他就要打杀一片,以防微杜渐之名,干赶尽杀绝之事。这种人绝对不能为帝,否则不仅臣子百姓必然大受其荼毒,江山都难保。简老夫子说三皇子读书知其精髓重点之处,对各种思想兼容并蓄,采众家之长而不贬人之短。这种宽仁品性能得人之敬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