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生气了:“这是什么话?!不嫁人,为人子女就是不孝!”
沈汶扭来扭去说:“我就在家陪爹娘,怎么算是不孝呢?”
侯爷叹气了:“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我得好好跟她说说!”
沈汶马上借机说:“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呀,我识字了,还会写诗呢!您听听:三月春风弱,路人北行多……”
侯爷更摇头:“这种句子,也不能当饭吃,写诗……有什么用啊!”
沈汶跳着脚说:“有用啊!我若是成了个才女,日后可以嫁个文官呀。”
众人哄笑,沈湘捏沈汶的脸:“羞死了你!现在就说要嫁人!”
沈汶委屈地哭:“不是我要嫁的呀,爹爹说我要是不嫁就要和娘去说说……”
大家笑着拥着镇北侯一起去吃午饭。
当天,有关镇北侯在家的一举一动,外加沈汶文不成武不就的言行就都报到了皇帝以及太子那里。
太子笑:“竟然会写诗?”
一个幕僚凑趣道:“算是打油诗吧。”
太子说道:“让人,把这事告诉皇后。”
沈毅的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场面并不铺张,来的人也不多。虽然镇北侯是武将的首席,但宴席上却没请几个武将,免得让皇帝怀疑他有结帮之疑。而武官本来就与文官没有太多交集,文官自然也没有来几个。
柳家已经半没落了,嫁妆也不丰盛,抬嫁妆的都不是自家的家丁,是雇来的人,可想而知柳家没有多少下人。
兵势强悍的镇北侯娶了个过气文官的孙女,大家都说这是侯府想避免出风头的一种表示。联想起太子对镇北侯府幼女做的事,许多人替镇北侯府叹了口气。
镇北侯府内还是很喜庆的,到处是红绸红灯。宴席上食物丰富充足,酒尽情喝。
平远侯府的张大公子带了六小姐张允锦和几个张家子弟来观礼。张允锦与沈湘好久没见,看过了新娘子拜堂后,就躲到闺房里聊了许久,而张允铭则防患未然地拉了沈卓,婚礼之后就去下棋,一直没有放开他,让沈卓很郁闷。
老夫人觉得沈汶和沈湘都还小,不该去闹什么新房,晚宴后就让她们去休息了。沈汶却没有马上睡,晚上穿了黑衣,躲在了侯府的一棵大树上。她在当初趁着婚宴去探了大皇子府,现在以己度人,也得防范着些。
等了大半夜,侯爷和杨氏已经入寝,不会有什么秘密会议,周围也没有人来探侯府,沈汶也就回去睡觉了。
次日,新娘子认亲。沈汶一大早就到大厅和众人挤在一起等着沈毅带着柳氏来。老夫人做了上席,然后才是侯爷和杨氏,旁边一溜孩子。
沈汶悄悄看,杨氏面色红润,嘴唇含笑。老夫人端着架子,偶尔对杨氏一瞥,带出些不接受的意思,沈汶暗地给老夫人配音:谁是新婚夫妇呀?虽然小别胜新婚,你们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吧?想当初我和老侯爷……沈汶刚配到这里,老夫人果然叹了口气,沈汶差点笑出来。
老夫人和杨氏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什么事都挂在脸上,沈汶暗叹一下,这就让她不敢在府中寻求一个能和她配合的家长。
沈毅和柳氏走进来,两个人都有些忸怩。沈毅平素总是郑重表情的脸上,难得挂了丝窘迫,柳氏更是满脸通红,眼睛都不抬。
前世,沈汶有些看不起这个大嫂,觉得她配不上自己敬佩的大哥。出身没落不说,相貌也不是那么出众,日常里的装束也不精美。进府后不久就开始管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庸得很。就是因为运气好,生了两个儿子,稳稳地占住了侯府长媳的位子。
那时,大嫂对自己尊敬,自己觉得那是她在讨好自己,因为自己是侯府的小姐,生来高她一头。大嫂为自己准备嫁妆,一点点地采买物品,后来核实礼单什么的,那都是长嫂应该做的。大嫂生了两个儿子,天天调皮捣蛋得很。大嫂管家忙碌,满府里就是自己年纪最小,所以他们总来烦自己。那时自己见他们不听管教,又不能下手打骂,在心里说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一定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的,哪里会像大嫂这么溺爱……
可现在沈汶看着害羞的柳氏,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后世时还在学校念书,大概连饭都不做衣服都不洗地娇宠着。在这里,她独自一人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大家庭,要伺候老人,爱护丈夫,日后再照顾孩子。侯府的特殊情况,她有了孩子后,丈夫就去了边关,聚少离多,没给过她多少爱怜。可到了最后关头,她送走了儿子,宁可投缳自尽也不能受辱人前,为了这个没有养育过她的侯府付出了一切……
柳氏到了沈汶面前,沈毅低声说:“这是小妹。”柳氏微笑着叫了一声:“小妹。”递过来一个荷包。沈汶接过荷包,还了柳氏一个荷包,还扑上去抱了下柳氏,甜甜地叫道:“大嫂!你真好!我喜欢你!”使出了她一向运用的蜜糖手段。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柳氏红着脸小声说:“我也喜欢……小妹妹。”
沈汶又拉着柳氏笑着说:“大嫂日后生了儿子,送来和我一起玩吧,我还可以教他们识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