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我仍然对富兰克林的言行感到愤愤不平。我打定主意,今天一晚上都不理艾莉森,或者尽量敷衍过去。我走到门厅,经过她身边时,突然闻到了某种味道。
是烟味儿。
虽然味道很轻,但我的鼻子和大脑还是认出来了,这绝对是烟味儿。
“等等。”我对艾莉森说。她已经朝厨房走去了,锅里正煮着给萨姆吃的意大利面,烤箱里还烤着晚饭要吃的鸡肉。
“嗯?”她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但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我一步步走向她,直到我们俩都快贴上了。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闻着空气里的味道。
“怎么了?”她说着,倒退了两步。
“你刚才抽烟了?”我问。
“没有。”她答得很难令人信服。
“那我经过你身边时,为什么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从左肩闻到了右肩。
“我不知道。”她说,“我和萨姆之前去了趟杂货店,在门口正碰上一个抽烟的人向外走。说不定……”
我又一次靠近她,现在我们俩已经站在厨房里了。食物的香气飘来,我什么都闻不到了。
“让我闻闻你的手。”我说。艾莉森习惯用右手抽烟,多年来一直如此。
“什么?”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想闻一闻。”
“不要。”她抬起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
“你何必紧张?如果你没有抽烟,我是闻不出什么来的。”
“斯科特,这太可笑了!”
“所以,你否认了?你否认自己抽烟?”
“对,我——”
“在怀双胞胎之前你就已经把烟戒了,对吗?”
“别说了。”她说,“你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们谈这个干吗?”
“因为我很清楚我闻到了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高中校长吗?”
“你就坦诚地告诉我你抽了一根烟,那又怎么了?你是个成年人,只要你愿意,你当然可以抽烟。何必要隐瞒?”
“我没有……这简直无聊透顶。”她说,然后便推开我,转身去做饭了。
“我知道自己闻到的是什么。”
她没有理我,我也没再跟她说话。继续这样捉迷藏也没有必要,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苍白无力的否认,顾左右而言他的闪躲。
我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大事。每天抽一支烟相对来说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危害,在生活如此艰难之时,如果我的妻子想以此来缓解情绪、减轻压力,那是她的权利,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她为什么要撒谎?
结果,那天夜里睡觉时,这件事又让我耿耿于怀。我早早地就上床了,想好好休息一下,为第二天上午的审前会议养好精神。可我睡不着。我想起了她办公桌抽屉里的那包烟,想起了她在办公楼吸烟区吞云吐雾的样子。
在执法界,有一个关于打破玻璃的著名理论。如果警察忽略了轻微的犯罪案件,如蓄意打破窗户这类的行为等,那么就会使罪犯产生一种无视法律的心理,最终酿成大祸,犯下严重的罪行。
假如当初我直接质问她抽烟的事情,保罗·德雷瑟这档子事儿现在还会发生吗?
还是说,只要保罗·德雷瑟重新闯入她的生活,这一切就必然会发生,根本无法阻挡?长久以来,对艾莉森来说,我的存在是否就只是某种安慰?我在脑海中回忆这些年她提到过保罗的所有场景。我觉得,即便是开玩笑的时候,他在她心目中的重量也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的高中前男友。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两个小时,心里还是乱七八糟的,我感到非常痛苦。最后,我起身去了洗手间,找出了“那起事件”后医生给我开的安眠药。那时,刚动完手术,伤口疼痛难当,但一般只要吃一片药,我就可以沉沉入睡。不过,这药已经过期很久了。
我不在乎,一下吃了三片。
我不太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艾莉森什么时候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