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里参加通宵聚会时,艾莉森曾经戴过鸭舌帽。但是毕业以后,艾莉森就再也没在公共场合戴过鸭舌帽了。
“您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我追问道。
“没有。我……我只看到了她的后脑勺。她扎了一条马尾辫。”
“那她说话了吗?”
“这……没有。”帕姆说。
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艾莉森,因为艾莉森是一个将“请”和“谢谢”常挂嘴边的人。显然是有个金发女人假扮了我的妻子,利用帽子和墨镜来遮掩真实容貌、瞒天过海。
“车呢?她开的车对吗?是我们家那辆车吗?”我问。
“是的,没错。”帕姆女士说。她又一次看向苏珊娜女士,无助的目光仿佛在说,快帮帮我。
最后,苏珊娜女士提出:“我们去年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如果二位愿意,我们可以去看看昨天下午的监控录像。”
“那太好了。”我说。
“请跟我来。”她说。
我们跟着她来到了大门旁边一间拥挤的办公室里。她在一台电脑显示器前坐下,很快便调出了学校的监控画面。摄像头是安在教学楼大门口的,但是画面也可以捕捉到停车场的一小部分区域。
“我把监控录像倒回去。”苏珊娜女士说。
她点了几次鼠标,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便开始快速地倒退。清晨变成了夜晚,然后是昨天傍晚,最后阳光越来越明亮,进入了下午时分。很快,各式各样的汽车便陆续出现,它们都倒退着掠过了屏幕上的画面。我没看到有什么值得注意之处,但是艾莉森却突然说:“就是这儿。”
“好。”苏珊娜女士说。
她让录像恢复了正常播放。右上角的时间用二十四小时制显示着15:55:06,也就是下午四点之前。在之后的七十二秒钟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然后,在15:56:18,一辆灰色的本田奥德赛系列小型面包车从画面左侧开出来,最后停下了。
我们家就有一辆灰色的本田奥德赛系列小型面包车。几年前,我们买下了这辆二手车,好让贾斯蒂娜用它来接送孩子们。
我没法判断这辆灰色的本田奥德赛究竟是不是我们家那辆。外表和型号看上去确实一样,但是从监控画面上只能看到车的右侧,所以看不到车牌号是多少。不过我发现,在右侧的后排窗户上,贴着一张中部半岛蒙特梭利小学的印花贴纸,那位置刚好跟我们家车上的贴纸一样。
这要么是我们家那辆车——那就有可能是从我们家车道上偷走然后又还回来的——要么就是绑匪费心费力地照着我们家的车又复制了一辆。
开车的人戴着墨镜和一顶粉红色的帽子,金色的马尾辫垂在脑后。她直直地看着前方。看起来,确实有可能是艾莉森,但也有可能不是她。监控画面的像素太低,实在无法分辨清楚。
15:57:13,帕姆女士出现了。面包车的侧门滑开了。
我差点儿倒吸一口气,因为这时我看到了孩子们。是的,两个漂亮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出教学楼。先是萨姆,然后是爱玛。我多么想让苏珊娜把画面暂停,好让我能仔细看看他们。
但是,我拼命地忍住了,就这样注视着那辆面包车驶出了画面。我看了看时间显示,15:59:45。
短短的两分三十秒钟,就将我们的生活撕扯得支离破碎。
“要再看一遍吗?”苏珊娜女士问道。
刚才在看的时候,艾莉森不知不觉间抬起手捂住了嘴。此刻,听了苏珊娜女士的话,她赶紧把手放下了,然后站直身体,努力恢复平静。
“没事,不用了。”她说,“打扰您了。”
“哪里哪里,没关系的。”苏珊娜女士说。这会儿,她可能更加疑惑了。
“孩子们今天就不来上学了。”艾莉森说。
“怎么了?”苏珊娜女士问。
“他们昨晚都发烧了,”艾莉森说,然后补充道,“今天我妈妈照顾他们。”
“嗯,希望他们能快点儿好起来。”苏珊娜说。
“是啊,谢谢。我们自己出去就行,您留步吧。”
我们逃似的快步穿过了停车场。艾莉森一直压抑着,此刻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我走过去,用手臂搂住她。她瞪了我一眼。
“继续走!”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别叫人看出来。”
她一直背对着学校办公室。就算苏珊娜女士透过窗户看着我们,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我觉得这都无关紧要了。我们刚才在教学楼里闹了这么一出,人家肯定已经觉得我们俩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