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的,一口黄牙不齐整,裤子上还带补丁。一双烂布鞋,不是露着脚趾头,就是散着脚后跟。
佝偻着脊背,模样长得也磕碜。
常年粗活做的人晒的黢黑,手上全是老茧,指甲里也都是黑泥。
就这?
小姐能看上他们?
说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东河槽里的癞蛤蟆听了都不乐意呢。
几个长工正琢磨着,忽的老东家那扇紧闭的房门开了。
长胡子的郎中先走了出来,紧跟着踏出门槛的是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众人便不自觉的停了说话声,定睛看了过去。
想必那就是大小姐了。
小姐一直养在运城老家,还没人瞧见过长什么模样。
不过有万贯家财,就是真长得脑袋大脖子粗,也有的是上赶着来做女婿的年轻后生。
家父的病让大夫费心了。
小姐开口是顶好听的官话,声音也叫人心痒痒的酥麻。
众人的视线沿着那双绣花鞋往上瞧,七尺的大老爷们儿,瞧了个脸红心口跳。
怪不得老东家要把闺女藏在运城老家,这模样在归化,恐怕买个奶疙瘩的功夫,土匪就得上门来抢了。
本来长工们还有心思想飞上枝头,去攀攀大小姐的高枝,做个上门女婿。
眼下瞧见大小姐的模样,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老茧,摸一把能把小姐细嫩的肉皮给刮坏了。
路老东家的病一时半时没有大碍,小姐暂不用忧心。
宋郎中没说日后如何,只说眼下死不了。
言外之意,则是活不了几年了。
我晓得。
路小姐踏下台阶,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我这儿走不开,你去叫人牵车来,送大夫回去。
得嘞!少东家!
那伙计应的清脆,走的也利索。
一句少东家却叫路小姐有些不大适应。
兄长新丧,父亲卧病。
上个月她还是只需在后宅享福的大小姐,今日便成了路家日后的依仗。
真是世事难料。
既然柜上都改口叫她少东家了,有些事便不可避免。
摆在眼前的不过两条路,招个上门女婿,或借个新郎。
上门女婿,寻个无父无母的后生,身子要壮些,脾气要小些。
不过上门女婿多是小门小户选的法子,可叫家里不会断了香火,日后又多个劳力。
而路家这般家底深厚的,上门女婿则变数太大。
万一和柜上的掌柜们里应外合,万一日后改换了门庭,万一
岂不是引狼入室?
叫个外姓人抢了家业,还不如一开始就痛快给了叔表大爷们呢。
上门女婿行不通,便只剩了借新郎这条路。
借新郎也是归化城的旧俗了。
只要她路沅君的肚子能大起来,在父亲死之前生下孩子,贯上路家的姓氏,进了族谱,这份祖业也便守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