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西槿生平最怕做选择题,还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过奇怪的是心中早有了答案,她会选郭信。因为事情从头到尾都与郭信无关,虽感动他对自己的执着,却从始至终不愿领情。自发生与萧楚的婚约事件后,就意识到江湖上的恩不是想承就能承,承了总是后患无穷。是以,除了阿斐的情,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以免迫不得已又要答应某些条件。
秋西槿一时沉默,只是在计较如何救下阿斐,意图拼力在她落掌下将他推开,也许能缓一缓。可是如今的身子骨已不济,若是稍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没有什么后果是不能接受,他若伤了,她会照顾他一辈子;他若死了,她会陪着。
冯折萫嘲笑,“看来,两个都舍不得,可真多情!”
秋西槿指着郭信,“放了他!”
冯折萫啧啧笑了两声,对着姜玄斐道:“可惜了,姜公子这样漂亮的男子!”抬手便欲劈下去,却见一团紫影闪过,带着数十根银针齐齐射来。
冯折萫慌忙躲避银针,掌下之人早已被那团紫影卷走。
又见四个青衫姑娘,脚程如风地围在冯折萫的周身。各自甩出一条草藤,片刻便将她敷住。
那四个姑娘倒不是有多厉害,脚下步法仅是快却不强。只因草藤上有毒刺,刺到人身上会让其无力。冯折萫又早已是被掏得只剩副空架子的人,只能束手就擒。
秋西槿看向那紫影,一张极为熟悉漂亮的脸现在眼前,原来是她,花兮楼的紫莹姑娘。
“把香都灭了。”紫莹的声音有丝不悦,随行的姑娘忙应了声“是!”。紫莹并不关心旁人,只小心地扶着姜玄斐,给他喂了一颗解药。
姜玄斐逐渐有了气力,撑起身却避开了她的眼光,“多谢!”
“恩!”紫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底却被他的客气刺痛。向来关注他的动向,是以一直保持着得当的距离远远跟着。看到姜玄斐进入客栈,便尾随过来。她倚在窗后,时刻准备援手。看到冯折萫逼问秋西槿做选择时,也很想知道答案,便耐心地候了会。
一路虽匆忙,姜玄斐亦早已觉察到有人跟踪,就是没去确定也能猜测是她。但她不靠近,他也不想拆穿。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不能给她所想,便吝啬给她任何带有希望的举动。
被爱的那个人,也许就是可以放肆任性,像阿槿于自己。他虽不怕死,却怕在她的心里没有半点位置。那个选择的答案,似乎清楚地告知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不如郭信。他向来豁达,终究还是很计较答案,有点不自信有点受伤。其实,只因他没有面临过如此选择,不晓得那样的状况下,选择救谁并不是因那人重要,反而是因其不重要而已。
秋西槿见阿斐无事,径直走向冯折萫,“为什么要害我父亲?”右手搭在她的肩上,使力一按,冯折萫的一条胳膊顿时血肉模糊。
冯折萫吃痛,却依然冷笑,“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秋西槿加重手中的力道,瞪着眼,“何必用下毒的烂招?”
“因为毒发之际,心如绞痛,比一掌解决他,要痛苦得多。”冯折萫到底有些忍不住叫疼,咬唇冷声刺激她,“那夜,你爹离开皇宫后,我就一直跟着。看着他和萧漠去喝酒,就趁机在酒里下了毒。”
“你!若是为报你师父之仇,就该好好打一场!”秋西槿十分恼火,扇了两巴掌。这才意识到萧漠的死,或许也是因为中了“黄芽草”毒,只不过被本身的病情掩盖了。
“我根本就不是报师傅之仇,我师傅若非自己想死,你爹怎么会是对手?”冯折萫早已没了气力,眼神中的厉色却不减半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使你爹饱尝心痛之苦!”
“谁!?”秋西槿不由得身体颤了颤,一时脑中过滤出好几个人名,却又不知道该说谁?似乎谁都有可能,可又都不太可能。
“我偏不想告诉你!”冯折萫的笑定格于脸上,空洞的眼神逐渐无神。
秋西槿一惊,赶忙封住她的穴道。为时太晚,冯折萫咬破了齿中暗藏的毒药,香消玉殒。
因着迷香被熄灭,紫莹在姜玄斐的指示下,给一些人服了解药。是以,部分人逐渐有了力气。石重贵见向来宠爱的皇后就这么死去,到底按耐不住跑过来,喃喃自语,“萫儿……你走了,我怎么办?”
秋西槿恼怒,抓起石重贵衣襟,“我爹的死,你也有份吧?”
石重贵吓得直颤抖,哆嗦道:“我不知道……我害你爹干么?”
秋西槿掐着他的脖子,“不说实话,我会让你难受……”
石重贵恐惧,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女魔头,大口喘着气,“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玄斐按住秋西槿的手,微摇头。她虽是不甘,终晓得无用,只能放手。
石重贵抱着冯氏的尸身痛苦不已,望着走近的姜玄斐,“你,你也要杀了我?”
姜玄斐摇摇头,语气沉重,“还记得有一年你御驾亲征,在三军之前说的那句‘安定关南,荡平塞北’吗?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是,短暂的胜利麻痹了你,沉迷美色、醉生梦死,可还有一日记起你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