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我觉得你活得太久。”江令樰的话透着一股寒意,对着身后的女子道:“雀蓉!”
李丛森挺身而来:“不许伤害我师兄。”只是话还未落音,却被雀蓉点了穴道,半点动弹不得。
雀蓉伸出双指在杨秋胸膛点了一点,顿时杨秋惨叫一声,五官扭曲,口中滑出黑色的脓血。
“江令樰!不许伤我徒儿。”远处的冷千宇见到这边的情境,亦是扫了一把雨剑过来,但顷刻便被江令樰化去。
江令樰眉间的忧色愈来愈浓,留下一句:“照顾好他!”便飞身加入那边的恶斗之中。
见雀蓉将寇轩护在怀里,一时放下心来。姜玄斐急忙去照看秋西槿,见她仍是不醒人事,心里十分难过。但想,她若就此离去,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时万念俱灰,只觉天地间再无眷念。
江令樰运力打向冷千宇,她虽算不得江湖首屈一指的高手,但武功造诣已是不凡!硬是插进来以二对一,那一便是再无招架之力。
两人的对决向来不喜外人插手,那样便是胜之不武。可是如今徒弟重伤在身,东木染只愿快点结束这战局。虽不符道义,到底还是接受了江令樰的帮忙。
“你!”冷千宇被“渡风掌”和“虚影掌”同时拍倒在地,胸口如刀绞一般,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江令樰,你为何帮他们?”
江令樰负手而立,淡淡道:“有时间问这个,不如赶紧回去疗伤。感激你带我来到这,刚才掌上的虚影之毒并不强,回去将养身子,三五年也就能恢复了。”
“你,你们,走着瞧!”冷千宇又是吐出一口黑血,大惊失色,自知今日再讨不到半点便宜。也不多说,将李丛森的穴道解开。李丛森把地上的杨秋负在背上,三人便即离去。
东木染虽对一系列的变化也是莫名其妙,却来不及多问,旋即奔去照看寇轩等人。众人回到厅堂避雨,谁也顾不得身上的潮湿。
秋西槿历来强修内功,是以此刻受的内伤较寇轩的弱得多,暂无生命之忧。东木染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只得全力相救寇轩,给其输入真气,护住心脉。一个时辰后,寇轩冰寒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东木染这才放下心,见江令樰一直在身边默不吭声,脸色却是一股倍加关心之色,“刚才多谢你了。”
江令樰摸了摸寇轩的额头:“我打听了很久,听说寇汕最后见的人是你,所以才会随着冷千宇来此寻你。冷千宇曾欠我一个恩情,自然不会拒绝。只道他打败你后,便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东木染身子疲乏,靠着大椅背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孩子是寇汕带来的么?”江令樰虽是问话于他,眼光却片刻不离寇轩,怕是一眨眼又失去什么似的。
东木染点点头,干脆应道:“是!”
“我就知道是!方才这孩子摔在我眼前,才瞧清楚他那双蓝色的眼眸。”江令樰垂眼,痛恨自己练了虚影掌,因着掌上全是毒,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却不敢渡力相助,“这世上除了我的儿子,谁还会有一双和我一样颜色的眼珠子。”
“你儿子?”东木染但觉奇怪又不奇怪,若非亲非故,适才怎么会助一臂之力。如今这个理由才算得上合理的解释,可是寇汕明明是死于虚影掌,那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和寇汕的儿子。”江令樰再不说话,她与寇汕的事情无人知晓,一切说起来美好又不美好。最美的是初遇,最坏的是结果!若早晓得注定是场悲剧,还会放任当年的感情么?
前程往情
深夜,窗外灌入一阵冷风,将本就黯淡的烛火摇曳得更微弱。江令樰握住寇轩冰冷的手,舍不得放开去休息。尘封的往事纷沓而来,久久盘旋于脑中不肯散去。那一幕幕,这样近,又那样远,似一场黄粱美梦。
那年,天高而蓝,云轻亦白。时值格桑花期,她在塞外的草原游荡,偶遇了一个身受重伤而昏迷的男子。
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亦挡不掉。要么茫茫草原,他怎就恰恰躺在她要赏的那片格桑花丛中?需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能莫名其妙地相遇,便叫做天意。既是天意,便不好违背。
江令樰正好在研究草原上几味草药的用途,如今天降一个伤者给她做试验,自然不亦乐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本着试试看的心态展开了救治。
也许是那人命不该绝,也许是江令樰的医术昌明,或两者兼而有之。茫茫草原,两人沉静相守六日。待第七日的晨光刚散去,男子睁开了眼睛,见到正往伤口上药的姑娘,自然言之凿凿地要报答。
他的伤恢复得不错,只不过证明了自己对某些草药的想法,仅此而已,实在不用把她想成医者仁心或妙手回春。江令樰不想造成误会,虽是三言两语,亦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且把曾误用过一次药,险将他弄死的错误一并说出作为佐证,证明自己并非真心诚意地救他,顶多算个各取所需。
她言简意赅,他亦一时不晓得再说什么!
那男子从未被女子救过,准确说是从未被这样的女子救过。不图财不图利,弄得自己一腔报恩之火,生生被熄灭,却又灭不大干净。想与眼前人纠缠不清,却苦于找不到纠缠的借口。
大约对于江令樰来说,事情到此结束。可偏偏此时来了一锦衣公子和数十个跟班。锦衣公子占着人多,见到绝色美人,不免欲调戏寻乐,刷点存在感。
奈何命运有时可怖得很,有些人出来打个猎,顺带想泡个妞。本该是次快乐的秋游,却偏偏把命搭上,这叫时运不济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令樰只是本能地观察来人的脸色,估摸着他的命数,纠结着是当场毒死他,还是让他受自己病痛折磨至死,哪一样更解气?心中两念才刚晃过了脑袋,还来不及下决断,却见刀光一闪,未剩一个活口。
她对刀法向来没什么研究,却也知道那样快的刀,本不该是世间所有!亦及时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江湖上若称得上第一快刀,非冷面侠寇汕莫属。
寇汕的眉梢微挑,露出从前难得一见的笑容:“血污了脚下的格桑花,还请姑娘移步,欣赏别处的。”
江令樰愣了愣,还在思考他如何快速夺了对方的刀,再兔起鹘落地收拾好一干人等。认真地揣摩自己与他的较量,得出也许救了一只虎狼的结论。暗暗收起袖中的毒针,骑上锦衣公子坐来的马匹,缓缓离去。
寇汕亦骑了一匹马,毫不费力地追上她,言语之间尽是诚恳:“还未问姑娘芳名,今后该如何报答?”
江令樰懒懒飞眼一瞟:“适才你已报答了,咱们如今谁也不欠谁的。”她刻意咬重了最后六个字,只盼就此分道扬镳。因为对于自己而言,面前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我却觉得还不够!”寇汕是个心眼实诚的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况且还是美丽女子的救命恩情。他突然想到一个可以一直缠着她的借口,高兴地脱口而出:“从此以后,在下任凭姑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