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院的时间看来了无尽头,我猜到自己会有绝症。“绝症”是什么,我不敢问明崇逸。
某一天我眼睛更模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慢慢的,慢慢的侵蚀,让你无法察觉的地步。可怕的是我手边的水杯还是拖鞋都看不清了。
我下床,眯着眼。
看不见。
我用了食指关节揉了揉眼皮。
红肿的伤口上漂了一层水,还是看不见。
像是和老天做了一个游戏,只是这个游戏的结局只有一个。
就是我输。
不是生命交换就可以解决的简单问题,生或死早就定下。等着一个机会裁决什么时候结束游戏。
明崇逸进门看见我胡乱地擦着眼睛,担心的大吼:“不要碰了!”放下水杯时,撞出了剧烈的摩擦声。
我没听明崇逸的话,还是碰了。他用了很大的劲抓住我,我怕的有些疼。不敢吭声,他看着我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心。语气稍微好了点,松开了手。
他的语气平缓些。“我已经说了,不要碰你的眼睛。”
我摊开一双腿,坐到墙角,几滴泪被疼得挤出来。望着他,嗓子疼的吭不出几个字。我问他:“我是不是又要瞎了?”
他擦干我的眼泪,双手放在我的耳垂上。我明显的感应到有咸咸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男人轻轻的张口。“不是。”
明崇逸已经犹豫了十五天,他不敢和我商量。院内的医生在选择一个合适的手术时间,让明崇逸再等等,再等等。他被迫改掉急性子,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看白天升起。为了立初那,十年都等过来了,这几天有何妨。
初那,永远看不见和暂时的看见你选哪一个?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千百遍,在看见立初那碰眼睛那一瞬间,他不敢问了。
至少立初那不希望失明,这就够了。
就是答案。
我拽着明崇逸的袖子,拼命的抱住他。“那我是不是活不长了?”
外头阳光太过耀眼,男人的手轻轻放在的眼皮上。明显的接住了我的眼泪,抱紧了我说:“不是。”
他的一句话,我开始大哭。
那天下午隔着窗户我有听见鸟叫,叫的很欢乐。我和明崇逸一直处在我说话,他回答“不是”的氛围中。
晚上,鲁小卡停好了车,朝着医院走去。
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把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就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我正安静的坐在床上,头发长过了腰根。走了几步,鲁小卡停了下来。
我正回忆以前遇到的吉他店。想到了些什么,勉强地想下床找东西。脚下一崴,身子不自觉地朝下。
伴随着一句“小心!”,我的身子完全腾空。
待我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鲁小卡已经安全的把我抱回了床上。我的脸贴近他的胸口,低着头。
鲁小卡细心地把被子塞好,注意到我后颈的褶皱。突然拿手靠近,我心下一沉,细微的挪动头部的位置。
而此时,鲁小卡硬是把手卡在我的后颈旁,整理了我的领口。我仿佛看到曾经隐藏在黑暗里鲁小卡的脸,同样是很耀眼的那种。剩下的只是我的不小心,孤独的封闭。
我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遇见的吉他店吧?”
鲁小卡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站在不远处。问我:“嗯,怎么了?”
“我想给你买个吉他。”我从枕头下抽出一个钱包,递给鲁小卡。“这是和你一起赚的,当时就想给你买了。只是……”肺里的暖空气上到嗓子眼,我忍住没有咳嗽,脸憋的通红。说完了下句话:“一直没有机会。”
“初那……”鲁小卡望着我,眼神有说不出的温柔。
我回答:“给你的生日礼物。”我和鲁小卡在一起快一年了,还没遇到他的生日。我很想给他过生日,可是我现在每天过的小心翼翼。不能去任何地方,或许一天、还是夜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