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回了崇明市,这条狗在长途车的货箱里闷了几个小时,拖出来的时候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它挂了,谁知道它睁了睁眼睛,晃晃悠悠的又站了起来。我们这一趟跑这么远,难道就是去朝着一个挑泔水的老大爷卖了这么一只黄狗?白天我把它带在身边,好几次我都发现,这条玩意那双附近都掉了毛的眼睛居然在偷偷的看我,一旦我转头去看着它,它又开始摇尾巴。过程中这条玩意都我牵着,中年人根本没碰它一下,我没想到的是,中年人突然就拿了一把刀子出来,在这条黄狗面前晃悠了一下,语气十分阴冷:你要是敢打他的注意,老子立马就料理了你。中年人的话明显是对着这条狗说的,更奇怪的是,自从他吓了这么一下,我再也没有那种被偷看的感觉。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把这条东西撵出了出租屋的门口,赶紧问了中年人几句,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惊得眼睛都瞪了起来。:你听过浑身癞子找不到擦处这句话没?四川人谁没听过这句话?意思就是我都是混身长了癞子的人,你居然敢来惹我,形容那种整天都想去讹人,咬人的赖皮。:这句四川话的出处,其实说的就是这种玩意,是属于凄惨死后积污秽于一身,遇到点东西恨不得上去咬两口,所以遇到这种玩意,你千万不要去惹,要是惹上了它?那可就完了,被它咬上一口,可不是一针狂犬育苗就能解决问题的。我问他要真被咬了能怎么样?他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最轻的情况居然都是影响后代和祖宗的风水。我现在才明白,自己这一路牵的是一条什么货色,一阵后怕涌上心里,老子给它喂食的时候,还摸了几下它的头,当时看它一副可怜表情的摇尾巴,偏偏还咧着嘴,难道正是随时准备给我来上一口?到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中年人找这条东西回来的用意。出门的时候,我去牵狗的时候,瘸腿狗儿还把自己癞子的身上在房子外的墙角上磨擦,地上好些烂毛。这可把我惊了一哈,赶紧问中年人,这房子的墙脚被它用身上磨过,是不是以后都不能住了?中年人明显噎的了一口,看了看我认真的表情,他什么话都没说。当天傍晚,我们出了市区,直奔夜庙所在的那一片山林。八九点过的时间,按照往常的情况,陈婆这时候还在村子里没有出门。我们选这个时间点过来也正是冲着这一点。天黑之后,我们远远躲在夜庙附近的山林里,夜庙的正门已经打开了。但鸡圈的侧门却依旧关着。黄狗趴在我旁边,脑壳百无聊赖的想找个地方磨脑袋,我一点也不敢让它过于靠近。终于,中年人喊了声动手。中年人说,只要先把那些鸡给缠住,他就有机会从正门绕进去,潜入夜庙的那间小屋子。他把过程跟我讲了一遍,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一旦听到狗叫声没了,转身就跑,什么事儿都不要管。中年人的表情十分的镇中,交代完了跑到正门方向的林子里没了影。我慢慢走到围墙旁边,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那紧紧关着的鸡圈侧面,居然悠悠的自动就打开了。我往里面一看,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群鸡出现在里面,好几只都在扭头看我。就在这时候,百无聊赖的黄狗被牵着正好也走到了门口,只见这条老狗突然变了的样子一样,一眼看到里面的鸡群。而这一刻,所有的鸡都停止了动作,像是看着门口,它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和狗的表现一样,这群鸡似乎眼中只有这只瘸腿的癞子狗大爷。两种动物,安静的对视,只持续了短短的四五秒钟。我拉都拉不住,这狗儿两个眼睛第一次瞪得那么大,它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噗噗的鸡叫声响起,我两腿发麻,飞快的跑到了一旁。围墙里面,不断的传出疯狂的狗叫声和鸡叫声。我根本想不到,这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生猛。我爬上围墙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那一幕正好是一群鸡发疯一样的在它身上啄,但这弟兄像打了鸡血一样,根本不管有多少只东西玩意正在啄它,嘴里咬着一只往正往死里啃。就这么一会儿,那旁边已经摆着两三只血肉模糊的死鸡。满院子都是散落的鸡毛,我不敢相信,刚才我看到,这些鸡身上的毛像是一咬就掉一般,一大片一大片的往下落,露出秃秃的身子,凶狠的在黄狗身上猛啄。而那黄狗,更像是不怕痛一般,发狂一样的逞凶。我躲在围墙边,背心一阵发凉,因为我右手手腕上,那块手表居然在一阵一阵的抖动。我抓着自己的右手,不敢相信这玩意怎么自己就那么震动起来了。终于,里面的叫声慢慢的小了下来。我心里一个激灵,中年人说一听到狗叫声没了,什么都不用管,赶紧转身就跑。我拔腿就走,满院子的鸡尸之中,围墙里安静的出奇,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回头一看,心想我没听到声音,那难道是里面剩下的最后一只鸡,这只东西比一般的大上不少,浑身的毛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走在门口的时候,那眼睛正凶狠的看着我。我跑进树林,再次回头的时候,惊骇的发现门口的那只鸡居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同时我旁边的草丛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动。这玩意已经追上我了?我吓得瞪大眼睛,用最快速度在林子里面逃跑。我脚步一停,不敢再往前面走。右手的手腕上还抖的厉害,随着右手的手表抖的越来越厉害,我的头似乎也越来越晕。此时我分明看到,就在我前面的树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根本不像是一只鸡,反而像是一个比鸡大得多的东西,那影子从草丛里站起来之后,慢慢的走了出来。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人。我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这人不是别人,居然是那天我们进庙之后看到的那个秃顶老头。怎么可能?我眼花了么?秃顶老头一副凶恶的样子,盯着我,破烂的身上跟当初看到他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凶恶的秃顶老头一步步的向我走过来,表情诡异的让我双腿打颤,我头越来越晕,他只伸了下手,我发现自己根本就走不掉,像是被隔空抓住了一般。而那股力道拖着我不让我走的位置,是右手手腕上,那块抖动的手表。就在这时候,一声呜呜声响起。是那条黄狗,从身后的草丛里一瘸一拐的钻了出来。它浑身是血,胸口已经被啄出了一个大血窟窿。身上的毛都掉完了,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只是那表情,站都站不稳了依旧凶狠,似乎在说老子在里头逞凶,居然还能跑了一只出来?这似乎是它不能容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