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尧面不改色:“你以为我想理你吗?”
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所以高帆怎么样了?他悔过了吗?他去警察局自首了吗?”
边尧摇头道:“他回老家了。”
“啥?老家?”
边尧点点头:“用姚静妈妈的话说,他像是中邪了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呢,愣了:“怎么这样……”
边尧帮我回忆道:“当时你的确破开了那个包裹他的躯壳,也算是对他本体造成了一定冲击。可是你后来直接晕了过去,无法再战斗,我当下便直接解体了灵域,不然后果难以想象。”他看起来并不特别受打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次不可控的要素太多了,你会突然进入灵域也是我没想到的事。你和我之前从没配合过,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不错了。”
“什么不错,谁要你对我的战斗进行评估了!”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姚静的事,就没办法了?”
高帆最终仍逍遥法外,真相淹没在少数几个知情人的手中,姚静白死了?
边尧看出我心中所想,说:“你也别愤世嫉俗了,不然你要追到他老家去吗?然后怎么样,屈打成招逼他承认自己的罪行?你是蝙蝠侠吗?”
“怎么你们都这么喜欢拿蝙蝠侠举例子……等等,你别又是骗我的吧?之前你就说自己的委托事宜已经完成,还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结果是我一眼没看见,你就自己偷偷跑去找高帆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边尧有点无奈地放下筷子:“没错,我看见人渣也会有正常人的情绪,会愤怒会生气,也会想收拾他们。但是现实就是,并不是每件事都会如你所愿地完美解决。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超出能力范畴之外的、或者脱离了控制范围的事情,我也不会花太多精力去懊悔,明白吗?”
“哇,你好像一个老头子啊。”我感慨道,“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你和我,不是‘我们’”。”边尧重拾筷子,继续捞面条。
“真冷漠啊,”我死鱼眼看他,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调子说,“都跑到我脑子里走过一遭,我们都是那种关系了,还说这么无情的话。”
边尧看着我,也用平板到毫无感情的语气说:“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就你战斗的时候……你平时骚话也这么多吗?”
他埋头继续吃面,我就目光炯炯地瞅着他,被我盯了一会儿后边尧受不了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问什么?问你的星座血型吗?我当然是要问那个棋盘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压着嗓子吼道,“还有,你怎么会变成一把剪刀的?如果我没有到那个结界里呢,又会变成谁来使用金蛟剪?”
边尧低着头,看着碗里漂浮的葱花,似乎想变成其中一朵来逃避我的问题十连。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抬眼又正对上我求知欲十足的双眼。
“我不解释清楚的话,你不会放过我对吧。”边尧不抱希望地问。
我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哦。”
边尧左右看了看,重新从筷桶里抽出四支筷子架在桌上,说:“之前你无意间进入的那个结界,叫做灵域,是一个精神体具现化的平行空间。这种空间有很多种开启的方法,可以容纳的人数以及维持的时间都有一个上限,是按照打开灵域那个人的精神力来决定的。”
“我猜灵域里面的样子也是根据打开那个人来设定的?”我问,“你喜欢下棋?”
边尧答:“小时候喜欢,我的灵域结界第一次稳定下来就是棋盘的形状,以后也就一直维持成那个样子了。”
“灵域的世界是一个言灵的世界,在现实世界里,言语的力量经常受到人们的忽视——誓言、许愿、诅咒……这些力量在灵域会被无限放大,形成可见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保护人,可以伤害人,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实。”边尧说,“但言灵也不是纯净或纯粹的,里面也包含着负面的、污秽的力量,这种力量统称为‘言灵的杂质’。你记得高帆进入灵域之后,口出大量恶语,他言灵中的杂质和他灵魂中的黑暗面产生共鸣,从而激化,具现成为你看到的那个怪物。”
“触手怪。”我点点头。
“等等,之前在结界里的时候,你说如果可以把高帆身上滋生出来的黑暗物质全部砍掉,露出本体,现实世界的他心灵也会随之改变吗?”我问,“那这么说来,把所有犯罪分子都拉到灵域里去碰一碰,这个世界不就没坏人了?”
“你想得倒挺好,还想维护世界和平啊?”边尧露出嘲讽的表情——自从他放弃了“阴郁内向男孩”这个伪装之后,嘴巴就越来越毒了。“这种改变的作用是有限的,土壤坏掉了,再怎么修剪枝丫,新长出来的作物也是坏掉的。但的确,潜意识里对精神体的催眠其实影响非常大,只不过这是一项细致又宏伟的工程,你听不懂。”
“我怎么就听不懂……好吧好吧,你继续说”
“大部分情况下,为了让言灵最大程度地发挥作用,大家会选择与自己的灵契一起进入灵域,不要打断我,我会解释。”边尧竖起手指警告我,“灵契类似于一个团队搭档的概念,比如之前面对高帆的时候,我们俩就莫名其妙地结成了灵契。”他把莫名其妙几个字念得很重,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