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
归海一刀憨憨的笑了笑,好老气横秋的女娃儿,李治古怪的敲了下上官婉儿的脑袋,不理她喊疼,便拉着与上官婉儿踏石上岸,顺着青石累就的小道上了山。
以前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句“巴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开篇被凄凄惨惨戚戚,记忆里茅屋总应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总应该有一个拨弄油灯灯芯的踽踽老人的,可等李治登上半山腰见到了这栋竹屋,才明白寒门士子终究不比高堂将相,青青翠翠的两层小竹楼前是高高的几棵大梧桐树,树荫华盖遮掩了整座小竹楼,要不是房前一排兵器架,地上散乱放置的巨大石锁,精致的简直像个女儿家的闺房,这刘仁轨较之其他武将着实不同,骨子里便透着七分文士的清高,大唐军政分离,让他们这些自喻文武双全,把出将入相示作人臣之极的臣子,弄得尴尬无法自处,竟不知该称自己是文臣还是武将的好,颇为踌躇间无奈做出选择。
翠绿的青山上,一道清澈的山溪从山上流下,鸟语花香,谷风习习,三人不觉精神一振。
“唉——,好清泉呢!泡茶一定顶顶好。”上官婉儿指着屋前一角的水池,高兴的手舞足蹈。
精气神一阵清爽的李治大笑:“有好水,你可能泡出好茶,不要糟蹋了,那就罪无可恕卖了也换不回茶钱。”
“咦!姑父瞧不起人。”
上官婉儿忿忿不满,却未反驳,如她这样性子未定跳脱的小女孩,光是泡茶所需的“和,敬,清,寂”四样,一样也做不到,心里虽不服气,却不忘满脸求教的看向李治。
看上官婉儿认真受教的神情,李治煞有介事的想了一阵,竟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辞儿,对于自己这种以忽悠人为乐的牲口来说,实在罕见的可以!憋了片刻,李治不禁哈哈大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品茶你姑父我是没有你姑姑擅长了,不过何为好茶姑父还是知道的,这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这便是好茶了”
上官婉儿恍然,咯咯咯笑得喘不过气来:“要喝七碗啊,难怪姑父一肚子坏水,原来是喝茶闹的。”
“小丫头乱弹琴!”李治故意板着脸大步走向池边清泉。
上官婉儿咯咯笑着追了上来:“啊啊啊!有人要偷水了,还有没有人管啦。”说着便上前拉住李治,咯咯笑个不停,一副抓到贼的俏模样,李治被抓的无奈,徒然觉得腰间一松,赶紧拉住下掉的裤子,差一点自己的腰带便被上官婉儿利落的扯下来了,上官婉儿见了,更是一脸促狭笑意:“差一点走光了,唉,就差一点哦。”
李治随手又敲了一下上官婉儿的脑壳,佯怒道:“看你个样子,跟个街边女流氓一般,回去看我告不告诉你姑母。”
上官婉儿放开,一脸叛逆,不以为然道:“说吧说吧,到时我就说姑父要非礼婉儿,婉儿失手反抗,扯开了姑父的腰带,得逞了姑父的。”
李治颌首不禁笑道:“看来比我小时候还无耻一些了。”
“那可不敢当吔。”上官婉儿笑道:“姑父的无耻是座高山,堪称腹黑了,小女子只能是脸蛋清纯,手段淫荡假善良而已。”
李治大笑:“婉儿姑父教你一首歌吧。”
“好啊。”上官婉儿伸直脖子红着脸:“不好听婉儿可不要,更不能算作定情信物。”
李治看上官婉儿扎着双马尾,长长的拖到了背上,也是一非主流的娃儿,不禁莞尔:“婉儿不要骂姑父淫词艳曲,姑父便心满意足了。”
上官婉儿不在乎的道:“瞎说,越淫越艳越好,平生大爱淫词艳曲。”说完便一溜碎步在前面负着手拨弄池水了,侧耳倾听。
咳嗽了两声,试试嗓音,李治唱道:“一朝离了学堂,为勾引大叔装纯良,无奈他刚转性向,就引来兔子狼一筐,柔弱却假装刚强,精明外表是包装,看我玩转各手段,吃干抹尽在床上,我是可爱小攻我怕谁,邪恶腹黑假善良,脸蛋够清纯,手段够淫。荡,千方百计折腾你到泪汪汪,春。药我偷偷藏,万里追踪到你身旁,故意跌倒喊受伤,无辜眼神让你心慌,话说我褪去纯情的伪装,只把大叔逼到床中央,一步一压倒,欲。望我眼中烧,衣衫凌乱黑发飞散风情饶,别说你什么步骤都不知晓,玩就要玩到腰腿都酸掉,反攻太遥远 乖乖配合好,春光无限春意盎然春色无止休,欺负从没有尽头 手铐皮鞭暖炕头,我是可爱小攻我怕谁,邪恶腹黑假善良,脸蛋够清纯,手段够淫。荡,千方百计折腾你到泪汪汪,床上偶尔兽性狂,床下阳光少年郎,可爱无敌外表装 小恶魔本质被隐藏。”
一首前世李治大爱的《绝世小攻》被这厮唱的声音响亮,在孤峰苍翠欲滴的山中寥寥不绝,鸟鸣声中,歌声更显得青山杳杳空谷幽幽,跟在李治身后不远处的归海一刀还有自诩大爱淫词艳曲的上官婉儿都是一脸天雷阵阵,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治。
“何方淫贼?敢在我门第前唱此靡靡之音?”
没有听到心中盼到的赞赏,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没想到倒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铿锵似铁的声音,竹门被打开,一个手持利剑的中年老汉持剑冲出竹楼。
李治脸“唰”的一下通红,哽哽咽咽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上官婉儿机灵,忍住笑小步上前脆声道:“敢问持剑的可是刘将军?陛下在此,为何不上前行礼?”
“陛下?”大汉一惊,抬头一看,见李治支吾不语,心中惊雷炸响,已然明白个中尴尬,忙丢了长剑,上前见礼:“臣刘仁轨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将军不必如此,看将军脸上残留枕席痕迹,怕还大梦初醒,冒昧拜访,是朕唐突了,老将军莫怪。”丢了脸的李治说话甚是客气,狠狠的给了一旁偷笑的上官婉儿一个白眼。
刘仁轨连称不敢,就待把李治请进竹屋里,这间竹屋小楼中,厅堂全部是精致的竹器案几,煞是清凉干爽,显然便是主人的客厅,李治正在打量,身边响起刘仁轨的粗重的嗓音,刘仁轨历来为官谨慎,尤其见了皇帝的丑事,哪能不小心,肥大的屁股只占了石凳的一半,“老臣近日心中烦闷,军中又无事,便请假来此纳凉?不知陛下到此所谓何事?”坐下后刘仁轨小心的问道。
李治没说话,拿起了客厅桌上的一个野果,也不吃,只是把玩着,打量着刘仁轨,年已四十又三的刘仁轨,身材伟岸高大,声音浑厚铿锵,披着一件麻衣,头上竟已花白,脸色黝黑粗糙,李治特地看了几遍双手,见刘仁轨双手结着厚厚的老茧,不少还裂开口子,不禁愣怔,此时的刘仁轨竟和大非川天壤之别,一个英武洒脱的赳赳将军,此时脱下甲胄倒像个田里扒食的老农。
瞬息愣怔,李治已是恢复常态,笑道:“朕此来乃是请刘爱卿出征,远征东瀛倭国,遍数大唐众将,跨洋远征,主帅非爱卿莫属。”
刘仁轨默然良久,粗重的喘息了一声:“陛下,老臣虽熟悉水性,但仍不曾海战,怕连累三军,若是药师公的话……”
“亡者已矣,爱卿何须谦虚,大唐有药师公是大幸,但无药师公,莫非图国大业,便难再为了?每个人的境遇不同,爱卿以药师公为榜样固然不错,但面对学习的人,有的人选择超越,有的人选择抱怨。选择超越的人,往往会获得成功。谁也不知爱卿哪一天不会超越药师公,成为兵家名宿,一代名将,此灭国之功不取,更在何为?爱卿莫非对朕心有怨气不成?”
又是良久沉默。终于,刘仁轨喟然一叹:“臣知罪,慢待了陛下,恕罪。陛下稍待,臣片刻便来。”
刘仁轨请李治静座,自己便回里屋换衣去了,等再出来时,换上了一领青色锦衣,身材壮硕伟岸,不怒自威。李治笑道:“人云草莽英雄,古人诚不欺我也!”
“陛下过誉了,只是臣不甘低头在草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