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被他脸上可怜的神色看得心软,拒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无力:“可我明天要早起,而且你跟我一起睡不会很挤吗……”
“不会!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打扰主人,这也可以吗?”安瑟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真的。”
容因和他对视一会儿,还是心软了:“好吧,但你要听话一点。”
“我会的!”安瑟的眼睛亮亮的,他绕到容因身后环住他,双手搭在他的腰间,脑袋搁在容因的肩膀处,歪着头冲江予珩无辜地笑,“你就是主人的室友吗?我和主人住在一起,不会打扰你吧?”
江予珩能说什么呢,他无话可说,只能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没事。”
“那真是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安瑟说话的腔调真诚极了,任谁都会觉得他纯洁无辜——如果他没有趁容因不注意对江予珩挑衅地做了“没你的份”的口型的话。
容因忙前忙后地给人鱼找衣服,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出上次买大的T恤,他一把塞进安瑟手里,把他往浴室里推:“我知道你会自己洗澡的,水温我已经给你调好了,你打开喷头自己洗干净再爬上来。”
安瑟反手拽了一下容因:“我不会啊,真的,原来都是主人帮我洗,现在为什么不行?主人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他又开始委屈,“怪不得主人最近也不给我打视讯,原来是不想要我了。”
“我知道了,自己洗就自己洗,反正我也没人要。”他失落地接过容因手里的洗漱用品,慢吞吞地往浴室走,背影看上去落寞极了。
容因总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一个,他对人鱼始终有一层幼崽滤镜,只要他一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容因毫无例外地选择心软。
果然,这次也一样,安瑟刚刚推开浴室的门,就听见容因在身后犹豫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你真的不会吗?”
他背对着容因,不存在暴露的可能,于是放心大胆地挑起一个得逞后的笑,狭长的眼睛微微垂落,竟有些说不出的邪气。
江予珩站在离他不远的低头,并不完全是视角盲区,注意力又正好在他身上,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安瑟表里不一的一面。
“等等。”他冷淡地开口,“你让他自己进去吧。”
安瑟倏然变得凌厉的视线和下意识磨了磨锋利虎牙的动作被江予珩尽收眼底,他笑了笑,黑眸中冰冷一片,“现在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什么都要家长跟着,不然永远学不会独立该怎么办。”
“因因,你说是吧?”江予珩说。
容因一怔,认真思索了片刻居然真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终于脱离一点滤镜,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告诉安瑟,“你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什么都要求助我呀。我教你,然后你自己来,好不好?”
语气还是很柔和。
安瑟心里知道这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意思了,很识时务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嗯,那我自己来,不麻烦主人了。”
容因很满意,踮起脚尖勉强揉了揉他的发顶,高兴道:“好乖,那你快去吧。”
安瑟应了一声,转身时笑容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
窗外的雷雨声很大,江予珩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半开的窗户外飘进来点点雨丝,打湿了窗台。
他坐起身,开了床头灯,蹙着眉揉了揉额角。自从上次那个雨天,容因钻进他怀里发抖之后,他就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点雷雨声都可以轻易把他从深眠中唤醒。
江予珩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下床穿了鞋。
容因晚上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一拧就开。江予珩动作刻意放的轻,不想吵醒容因——虽然他多半这时候已经醒来了。
房间里铺了地毯,容因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暗淡的小夜灯尽职尽责地运作,黑夜里勉强能看清轮廓。
江予珩进门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柔软的被褥里陷着两个人。左边那个睡得无知无觉,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右边那个半坐起来,俯身的动作让他们看上去要融为一体。
许是听见开门的细微响动,明显醒着的那人直起身体,幽蓝的眼眸犹如深海的鬼魅。他嘴唇殷红,还有零星水渍。
安瑟目光定定地看向门口的江予珩,半晌,一点点挑出微笑,森白的牙齿露出来,他用舌尖抵了抵,轻轻地说:“很软,很湿,你也想尝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