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皆能入了会,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钱款到手之后,即向大哥邓世荣告辞,启程回湖南老家。邓世荣也不挽留,拿出一柄长剑说:“这个就给仁弟带上,在江湖上,凡洪门之兄弟,都认识这把剑,你会用得着的。”原来,一百多年前,洪门创始人郑成功之孙郑爽主持洪门时,清兵入台,洪门要解散,为了以后彼此不失去联系,更是为了把反清复明的大业继续下去,郑爽制了十把龙剑与十把蛇剑,分与手下十员干将,并约定:有龙剑者可自成一堂口,蛇剑为各方联络之用,凡见此两剑,必以同门兄弟相待。唐皆能拔出剑来,只见剑刃寒光闪闪,两边的剑身上均刻着一条吐信长蛇,近柄处还刻着一个“明”字。邓世荣郑重地把剑交给唐皆能,同时还交待了一项任务,那就是趁回老家之机,在当地拉多几个弟兄入会,仪式可在洪福堂派人去后举行。邓世荣怕唐皆能生疏,详细讲了如此这般做的经过,听得唐皆能只能点头称是。
回程的日期定在隔日,可当天晚上,怎么也不见祖荣回来,刘叔就发动会馆里认识祖荣的人去找他,并说好找着的话每人一个银元,找不着,请吃饭。唐皆能留下来等消息,急得在会馆里走来走去,一直到日落也不见有什么消息。不一会儿,出动的人都回来了,没找到人。这时有人说,唐公子心野,是不是一早去了沙面的租界,因为最近闹义和团,加上言语不通,被巡捕当作团民抓起来了。唐皆能一听又傻了。说真的,唐皆能对这个堂弟从来就没有过好感,总觉他毛躁,不过这也许跟他是菊灵弟弟的缘故。临到关节眼上,他就是来捣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皆能连夜赶往王府王得海处。王得海正在床上和五姨太太抽鸦片烟逗乐,吞云吐雾的正在兴头上,哪顾得上别的事。唐皆能来的真不是时候,仆人连禀告一声都不肯,也不让他进去,因为主人从来不在这时候见客,当然这只是对唐皆能这样的客人来说的。
唐皆能耐心地等他抽完了烟过足了瘾,两个时辰已过去了。王得海面色红润地出来,坐定后说:“藏教教义强调性命双修,我看还要加上道教的丹术,就天下无敌了。”接着问唐皆能钱都收妥否,并告诫他一番。唐皆能把祖荣之事向他讲了一通,王得海听后斯条慢理地说:这好办,租界里的司密特总巡捕我很熟,只是…唐皆能一听立刻接上话说:钱的事由我来付,二十两够了吧。“洋人不好说话,至少也得一百两,这事就由我来经手吧,我跟他熟络。”唐皆能身上原本就预备了二十、五十及百两的银票,只好拿出来。王得海办事还真利索,立即写了一封信,当着唐皆能的面把银票塞进信封交给管家,给司密特总巡带去,让他放人。
唐皆能回到会馆不一会儿,唐祖荣就回来了。没有受伤,但脸上显然有几个巴掌印。虽然了惊吓,唐祖荣仍然神采奕奕地讲述自己在租界里所见的稀奇事儿。唐祖荣说:“租界里房子可漂亮了,全是大石头建的。女人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男人穿的上衣胸前空一块布,还在脖子上系根绳子。商店里卖的东西也很精致,好象是西游记里面的一样。”唐皆能气得气打不过一气来。“以后我们可在衡山开一家洋货店,可赚大钱”祖荣说。
晚上,唐皆能在睡觉前,突然一闪过一个念头,祖荣这小子脑袋瓜挺活,开个店卖洋货,也许还真的能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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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世侄唐皆能后,已近半夜,但王得海因为大烟的效力还没完全减退,仍显得兴致勃勃,在五姨太的卧房里调情。“今天本大爷又赚了那个乡巴佬一小笔。”王得海向五姨太吹诩道。
“能有多少?还不是四、五十两的,还不够抽两天的烟钱呢。”五姨太故意气他。五姨太早就知道,王得海和管家早就串通好了,当着唐皆能的面把钱塞进去后,由管家抽出来,换上二、三十两的散银算数,平白赚了七、八十两。
“你知道个啥?上次他央我帮他到省衙门里办事,我开口就是二千两现银,他不但得乖乖给我,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连他入班会都是我帮的忙呢。”
“少干点缺德事,不然要遭天打雷霹,那你让我守活寡呀!”五姨太半真半假地撒娇道。
“你会守寡,你还巴不得我马上死,去找个年轻的汉子呢。”
第六章
第 六 章
唐皆能从广州回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三万多两银钱追回来了;刘叔也带了一批药材;祖荣还买了一批新鲜的玩意,有些连他自己都叫不出名字;更重要的是,唐皆能还揣有“洪门”的云游宝剑。唐家上下对三人的平安归来,可谓是欢欣鼓舞。儿子离家前后将近四个月,唐候渊此间的白头发都增添了不少,脸色也显得灰暗,象是一块黑蜡。但儿子回来后,他脸上回复了以往的血色,眼睛都有些喜悦的光亮。母亲陈氏当天即买了香烛、瓜果去关帝庙还愿。
唐候天家同样也是一番热闹景象:唐候天为自己送子南下的决策暗暗自得;唐祖荣则以研究洋人,开阔眼界自诩一番;而万通钱庄,唐候天当天即派人张帖靠示,说是一切恢复正常云云。唯独有些不高兴的是周氏,这次让卢氏的生子抢了功,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当天晚上,唐候天可能是感到已经很久未进大姨太的房了,也看出周氏当天情绪不高,心里便有些内疚,破例地来她这厢房过夜。周氏趁着老公兴致勃勃,马上把他搞得急不可耐,就要和她交欢,周氏虽年老色衰,但徐娘半老,风韵尤存,而且深谙床上之事,这是唐候天后面的两个姨太太,所不能及的。周氏对唐候天是软硬兼施,终于弄得唐候天同意她:下一次让梓君去广州。
但是好详和的景没有几天,唐族人家又都闹得鸡犬不宁。唐皆能与伯父结帐,刚刚开始,就遇到严重的分歧。首先是唐皆能的赏钱兑现问题。唐皆能此次广州之行共花费三千余两银子,收回三万五千两,按唐候天先前的许诺,应给半成的股份。但在关键时刻,祖荣出来说话了,他一口咬定说:“堂哥自己拿了二千两银钱,不知干什么去了,应该算他自己的份儿。”气得唐皆能没话可说,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手。唐皆能立即去找刘叔作证。
刘叔一听,倒不觉得奇怪,只是说: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应该多长个心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叔想了想说:“他不是在巡捕房呆过吗?那笔活动费可不少,至少也得二千,这可得要他自家出钱。”这可以说是跟唐皆能不谋而合,刘叔真不惭是自己的死党。唐皆能立即去找有关的证据。好在外国人办事还真认真,唐祖荣释放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张清白证明,上面全是洋文,当时祖荣看不懂,就交给了唐皆能,没想到现在又正好派上用场了。
唐皆能把这事跟唐候天一说,还拿出那张谁都看不懂的证据。唐祖荣还想抵赖,不承认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钱。唐候天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最怕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丑事,万一一传十,十传百,被股东知道了怎么向他们交待?况且万通钱庄的事顺利解决了,自己脸上有光,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被自己家的人破坏了自己的清誉。他原来只想借此事灭灭自己侄子的嚣张气焰,报一报上次受气的一箭之仇。现在儿子有把柄在他手里,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唐候天这时拿出大掌门人的架子,大声说:“好啦,都是兄弟,这笔帐就谁都不找谁的事了”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批评了自己的儿子一番。
唐皆能一心这时总算放下来了。忙的事一结束,就想起小情人燕子来了。俗话说的“饱暖思淫欲”就是这么回事。但他觉得奇怪,为什么回来以后一直没有见着她?而且张老见着他的神情好象也不对头,直觉告诉他,可能出事了。唐皆能想起最后一次与燕子亲热时的情景,又想起燕子说过的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应该是他和燕子偷情的事被张老发现了,于是他就把燕子送回家去了,但依燕子的性格,肯定不会是那么就罢休的,她是要唐皆能娶她的,不然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人命来。唐皆能倒不觉得娶燕子有什么错,但是家里人决不会同意,更会被外人给笑掉大牙。唐皆能心里直打鼓。
果不其然,有一天张老破天荒地到唐家,声称找唐皆能有事。张老的到来使唐皆能有些不安,就好象是自己在光天化日下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张老面带难色,坐立不安,眼睛直直地往地上看。唐皆能故作镇静地请张老喝荼,寒暄一番,末了问他有何事。毕竟是话难以开口,张老嘴唇都有些哆嗦。“都怪我不好,管教不严,才有今天这事。”张老略带哭腔地说:“少爷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孙女燕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叫她打胎,她死命都不肯,说是要少爷你拿主意。她今年才十四岁,又没嫁人,我前世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个罪,丢这个脸啊!”唐皆能的脸一下子刷地变红了,看来张家是什么都知道了,闹出这么件大事,可不得了。乡下人是最看重妇道贞节的,“偷汉养野种”这事就好比是奸夫淫妇通奸,在女人身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恶毒的罪名了。
唐皆能的脑袋垂了下来,“这事还有谁知道?”唐皆能紧张地问。
“除了我家外,还没有其它人知道。”
“我去找老爷商量一下,你回去等消息吧。”唐皆能打了走了张老,就去找父亲唐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