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连声的谦逊,知道这是姚太太额外客套,所以跟姚四小姐坐到沙发里去,自然有老妈子奉上茶水。
秦桑见姚四小姐倒没有一般军阀千金的习气,甚是活泼可爱,所以跟她慢慢地闲聊。
知道这位姚四小姐叫做姚雨屏,在昌邺大学念文学系,又兼是从昌邺回来,所以两个人倒颇说得来。
一直到催请开席,姚太太见她们说得热闹,便亲自走过来,说道:“没料到我们家老四可以投少奶奶的缘法,平日只是淘气,若是她跟少奶奶能学着一分半点,也少教我操多少心。”
秦桑道:“四小姐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我倒很乐意跟着她学习一点儿呢。”
姚太太谦逊自然不说,姚雨屏得了她这句话,却不知道乐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位少帅夫人各位和蔼可亲,所以在吃完饭之后、听戏之前,又特意留了两个座位,好要挨着秦桑坐。
秦桑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姚雨屏也不爱这种锣鼓喧天的热闹,两个人本来是讲戏文,后来索性撇开了戏文说起电影。
秦桑幼时没有什么玩伴,长大后要好的同学也只有一个邓毓琳,难得姚雨屏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更兼性情开朗,谈吐间又甚是清新,所以聊得很是投机。
到了中间换场唱吉祥戏,姚雨屏又特意引了她到自己的一间小会客厅去吃点心、喝咖啡。
秦桑见她这会客厅也是兼作书房的样子,四壁的柜子里都放满了中外的小说和书籍,便点头道:“这里很好,我在昌邺也有这样一间屋子,不过在符远,可没有什么书。你这里有什么好的小说,借给我两本,过两日我来还给你。”
姚雨屏一笑,脸上就显出一对酒窝,甚是可爱。她说道:“你要看什么书,只管拿去就是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秦桑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不止向你借一回两回,所以一定是要还的。”
姚雨屏便选了几本英文和中文的新式小说给秦桑,秦桑本来已经接过去了,姚雨屏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其中一本书拿了回来,在里面翻了一翻,把一个西式信封从书中取出来,装作是很随意的样子,悄悄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秦桑见她连耳朵根都红了,便知道这封书信定然不同寻常。
这种小女儿情态,当年她在学校的时候也是有过的,遇见骊望平来信,便悄悄夹在书页里,唯恐让人知道。现在想起来,却恍若隔世一般,令人不胜怅然。
姚雨屏虽然将信藏起来了,但跟秦桑毕竟不熟,怕她看出神吹端倪来,所以只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是我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从昌邺给我写来的信,夹在书里面忘记了。”
秦桑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我在昌邺也有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不过久久不来信,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明天我倒是打算给她写一封快信,问候一下她呢。”
姚雨屏听得她这样说,明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解围,自己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可是难得秦桑肯在上替她圆过去,所以对秦桑的善解人意,又添了一分感激。
她虽然连脖子都是红的,突然之间,就很愿意将满腹的心事告诉秦桑。虽然这话连父母兄弟都不曾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对秦桑生了一种信任之感。
她涨红着脸,拿着勺子,将咖啡搅动着,慢慢地说道:“实不相瞒,少夫人……”
秦桑道:“咱们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这样见外,如果你乐意,叫我一声姐姐,我也是很乐意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妹。”
姚雨屏很是感激,抬起头来,说道:“姐姐,也许我交浅言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以看到你,就想把这烦恼同你讲一讲,或许你能替我拿个主意。”
秦桑说:“我不过虚长你两岁,拿主意也未必比你高明。但如果你遇上什么困难,如若我能帮到你,我倒是很乐意帮忙。”
姚雨屏这件事情本来是瞒着全家人的,自己的闺中好友亦是一无所知。有要好的女同学,也是远在昌邺,这一腔心事她自己已经憋屈了好久。
今日虽然是初见秦桑,但觉得她难得是个温柔可亲的人,所以自己满心的烦恼,终于忍不住要倾诉一番。
只是这样的事情,讲起来未免吞吞吐吐,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面红耳赤地说:“不瞒你说,这封信……这封信是他写来的呀。”
秦桑听得一个“他”字,便知道此信与男女之情有关,她本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见到姚雨屏惶惶不安的样子,总令她想起两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