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会计兄弟就到书记家去砸门。书记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开门。会计兄弟带着哭腔对书记说:
“我哥一夜都没回来,到哪去了!”
书记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连忙到大队部打电话问公社。公社说王会计前天下午算完帐就回去了。书记知道王会计一定出事了。他心里清楚,王会计从公社里带回两千多块钱的结余,两千多块钱那个年月在农村就是一笔巨款。会不会是半路上被人劫了?他一边狐疑,一边给派出所挂电话。
一个小时后,派出所来了一辆跨斗摩托(现在很少见了,我小时候还能看见,顺便说一下,本人年纪不超过三十岁),从摩托上下来两个警察。警察作了调查,没找到一丝线索,只得带着材料先回去。
当两个人骑着跨斗摩托车到村口时,摩托突然间熄了火。两个下车对摩托检查一番,没找到什么故障。检查完后上车再试,车子只是吭吭的响,还是启动不了。村里人都过来看。书记一看出了岔头,上前讯问怎么回事。两个警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下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子的确没有毛病。两个人又启动时,还是打不着火。村里人纷纷议论,认为这事邪性。
其中有一个人说:“不行让老李看看吧!”老李也是这个村里的人。年幼时曾经外出几年,不知从哪学来看风水、治邪病的本事,四里八村遇上个撞客什么的都找来他。*时被当作牛鬼蛇神的典型,挨了不少批斗,不敢给人看什么风水了。今天这事太邪性,人们把他想起来了。警察也觉得事有点怪,就同意试试。书记和几个人去找老李,老李被批斗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去。后来还是两个警察和书记一起去说,这才答应去看看。一行人跟着老李到了村口,老李把四周的看了又看,最后来到老太太的新坟前,道:“这坟里有古怪!有一股怨气。要不挖开看看?”
这座坟就是前两天去世的那个老太太的,昨天刚埋在这里。老太太的儿子一听要挖老娘的坟,死活不干。书记对他连哄带吓唬,那人这才勉强同意。书记带领几个人动手挖开了坟头,一口黑漆的棺材呈现在人们面前。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棺材启出来,放在坑边的两条长凳上,用苇席搭了一个凉棚,免得尸体见日光。一切就绪后,众人用撬棍撬开棺盖。两个警察和书记探过身去查看,老李也围了过来。只见棺里除了一具尸体,别无他物。老李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毛病不在这里。”书记连忙动手将棺材钉好,一边着人把棺材放入坑中,一边连声向老太太的儿子道歉。
将棺材埋好后,两个警察启动车子。车子还是不肯着火。两个人无可奈何的下了车,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子完好无损。两个人也意识到今天的事不寻常,就再请老李仔细看看。
老李把村口这块地看了个遍,最后目光又锁定在那座坟上。对两个警察道:“问题肯定在这坟里,也许刚才漏了什么地方。”两个警察问道:“你敢定吗?”毕竟挖人家的坟太不通情理,何况是挖两次。老李的脑袋上也见了汗,最后使劲点点头。两个警察再一次把书记请过来,商量办法。书记一看老李十分肯定,硬着头皮再一次同老太太的儿子商量。这次那人说什么也不答应,伏在坟头上大声哭起来。书记死劝活劝,老太太的儿子也知道王会计肯定出事了,要不让挖自己也会被嫌疑,何况村里人素服老李所能,终于同意再挖开看看。
书记让那几个年轻的再次把坟挖开,几个人又将那具棺材启出来。将棺盖撬开后,两个警察、书记、老李一起围了过来。几个人将尸体抬起来,仔细查看。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无奈将尸体装殓好,钉上棺盖。旁边几个年轻人抬起棺材要往坑里放,老李道:“等等!先别往里放。”周围的人十分奇怪,只见老李围着坟坑转了几圈,道:“问题在这坑里,下去几个人挖挖看!”几个年轻人跳下坑底用铁锹挖了起来。
挖了一会,一个年轻人忽然叫道:“挖着了!”几个人一看,土中露出一只人手。几个人一阵忙活,从土中刨出一具尸体。王会计的家人过来一看,不是王会计是谁?顿时围着尸体大哭起来,几个心肠软的人一看此景,也陪着掉下眼泪。
书记和几个人将王会计的家人劝开,两个警察过来检查尸体。只见尸体脑后裂开,像是用什么东西劈的。两个人仔细调查,觉得王会计不大可能是在别处被杀后,再移尸这里掩埋的,这样太招人耳目。一定是在这被人从后面袭击杀死,顺便在坑底又挖一个坑,将尸体埋了起来。
两个人在村里寻访,很快查出那天黄昏只有几个挖坟坑的人在村口。书记将这几个人都叫到大队部。那天的四个人中只来了三个,剩下的那个却不知道去哪了。警察对这三个人讯问了一遍,都说那天看见王会计去公社了,还和王会计聊了几句天。王会计对他们说今年村里有两千多块钱的结余,算完帐拿回来能买台托拉机。后来他们三个人回村里到办事那家吃饭,剩下的一个人看坟坑,就是今天不见的那个。警察经过调查,得知今天早晨就不见了。
警察回派出所上报,这次车子顺利的启动了。不久,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没几天就将逃跑的那个人捉拿归案,丢失的钱也及时追回来了。这得感谢那时的规定。因为那时出门没有村里开的证明,各处的招待所不收,那时又没有私人的旅店。而且那人虽然身上带着那两千多块钱,却没有多少粮票,而那时买东西有钱没有粮票也买不着东西。这也许是这种制度的一种作用之一吧。没地方住只能露宿街头,能不引起人注意吗?
经过审讯,那人一一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原来那天王会计无意中说带回两千多块钱。等王会计回到村口时,另外那三个人都回村里了,只剩他一个人看坟坑。他想到王会计身上有那么多钱,起了贪心。趁王会计不注意,用铁锹把王会计劈倒在地,将钱搜走后,又在坑底挖了一个坑,将王会计的尸体埋了起来。
事后两个警察不但没有奖赏,因涉嫌封建迷信活动,还挨了批,那时候的事啊!这个案子本身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令人不解的是,那辆摩托车为什么到王会计埋身的地方就不能启动了,直到现在人们也没得到答案。
第三章 佞犬
解放前,在我们老家有一个木匠,姓王,手艺十分精湛,活干得也细致,在附近这一带非常有名,四乡八村的有什么活都爱找他。人又正直,村里人有了争执不下的事都到他那去评理。而且心肠最热,没有活的时候他也是帮完了东家帮西家,别人有什么事求到他,只要是能办到的,从没说个不字。乡亲们一提到他没有不佩服的。
有一次,邻村一家姓郑的找王木匠打几件家具。两村挨得的很近,王木匠也认得郑老头。由于活不多,就找了王木匠一个人。两人商量好日子,郑老头又和王木匠聊了会儿天,就起身回家了,临走时说:“到那天我和我的小子(儿子)外面有活,就我内人(妻子)和儿媳妇在家,用什么只管向她们说就行了。”
到了那天,王木匠收拾好了锛凿斧锯,背上了家伙兜子来到郑家。进大门一看,,坐北朝南一拉溜五间高房,东西厢房一应齐全,房子是青砖砌成,上铺鱼鳞小瓦,这在那年月很难得。东屋住的是老两口,儿子儿媳住在西屋。那天果然好郑老头所说,家里只剩下郑婆婆和儿媳妇了。郑婆婆在东屋忙活,儿媳妇在西屋做着针线活。做活的木料放在院子里,旁边还有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沏了一壶茶,预备了两只茶碗,是给王木匠的。那个年月手艺人的规矩大,在人家干活轻易是不进屋的,更何况家里头只有两个女眷。
王木匠取出了家伙,拿起木料,开始锯砍凿刨,一阵忙活。郑婆婆里里外外不闲着,总是拿东倒西的,而且腿快嘴也快,时不时的来和王木匠拉一通家常,那双眼睛却总不离王木匠手里的活。家里养的一只黑狗也跟她后面进进出出,尾巴一直摇个不停,俯首贴耳的献媚。王木匠对这对组合说不出的厌恶,却无可奈何,只得一句半句的和郑婆婆搭讪。儿媳妇却站得远远的,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偶尔出来端茶送水的也是很少说一句话,显得怯生生的。
眼看到了晌午,郑婆婆让儿媳妇做好了饭,给王木匠端出来放桌子上。饭菜准备得很丰盛:几个大大的白面馒头,一盘鱼、一大碗炖得烂烂的猪肉(要知道那年头能吃上顿白面就算是大餐了,更甭提什么鱼、肉了)。王木匠连声说:“太麻烦了,简简单单就行。”那婆婆应声道:“不麻烦,您老吃好喝好,吃完多歇会,活不急!”王木匠心说可不是谁上午两眼都没离开这,恐怕我的锯有多少齿都数得一清二楚。
吃完了饭,儿媳妇把桌子收拾好,将剩下的饭菜放到一只笼筐里,挂在外屋梁的一只铁钩上,就回西屋做针线活去了。王木匠略歇了一会,就开工干活了。
此时正是夏初,上午还不显热。到了下午,天渐渐燥起来。王木匠额头上已经见汗了便他拿了条手巾擦擦汗。抬头一看,只见那只黑狗悄没声的溜进外屋。王木匠十分纳闷: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