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老师要他去学校一趟,他急忙询问:“是安娜出了什么事吗?”
&esp;&esp;老师说:“安娜一切正常,但她在心理课上说了一些话,需要你来学校一趟,我们当面谈谈。”
&esp;&esp;赤井一路超速,风驰电掣地开车到学校,在校长室里听完心理老师的描述,陷入了沉默。
&esp;&esp;“我去和她谈谈吧。”他说,“她在哪里?”
&esp;&esp;校长让他出门左转。
&esp;&esp;他走出校长室,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看到了爱子。阳台位于三楼,花坛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栏杆是镂空的,将天际线分割出几道粗粗的水平线,爱子手扒着最顶上的栏杆,背对着他,眺望远方。
&esp;&esp;她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他一眼,就重新看向远方,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异常。
&esp;&esp;“为什么要说出来?”他站到她的旁边,低声问她。
&esp;&esp;她换了个姿势,将手臂搭在栏杆上,侧脸枕在手臂上。
&esp;&esp;“美国人太天真了。”她淡淡说,“给他们开开眼。”
&esp;&esp;肺里升起一股钻心的痒意,赤井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忍不住摸向口袋。
&esp;&esp;“那为什么又否认呢?”
&esp;&esp;“还是保护一下他们的天真比较好。”
&esp;&esp;赤井摸到一盒香烟。
&esp;&esp;“介意我抽根烟吗?”他问。
&esp;&esp;“你抽吧。”
&esp;&esp;他背靠栏杆,掏出火柴,点燃香烟。
&esp;&esp;在烟雾袅袅中,他想起他的少年时代。
&esp;&esp;那时,他也是十五岁,一个人到美国求学,还不承认父亲已经去世。
&esp;&esp;他很少说话,他游离在人群之外,冷眼观察着他的同学老师,将英音改成美音。
&esp;&esp;美国人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有一天他和母亲通话,开玩笑地称之为:自信的愚蠢。
&esp;&esp;首先是文化的,强大的国家滋养出自信甚至自大的性格,美国人不关心美国以外的一切,分不清奥地利和澳大利亚。
&esp;&esp;其次是环境的,一帆风顺的际遇栽培出天真和单纯,很多人生在温室,长在象牙塔,不知道何谓挫折、何谓困难,更不了解痛苦和创伤,以及那些真正的苦难。
&esp;&esp;何谓血?何谓泪?何谓麻木?何谓沉默?
&esp;&esp;无声的、苍白的一切。
&esp;&esp;他被烫了下,才发现烟已烧尽。
&esp;&esp;他走到花坛边,将烟扔进土里,碾了几脚,便坐到花坛边上。
&esp;&esp;他又点了一根烟。
&esp;&esp;没有什么好说的。
&esp;&esp;他不想说,她也不想说。
&esp;&esp;她仍站在那里,长发被风吹起,望着远方。
&esp;&esp;她在想什么?
&esp;&esp;她什么都没想。
&esp;&esp;她只是在发呆,就像他一样。
&esp;&esp;他第二根烟燃尽,站起身,对她说:“回去吧。”
&esp;&esp;她转过身,跟着他走出校门,坐上车,回到家。
&esp;&esp;吃晚饭的时候,她对他说:“我想转学。”
&esp;&esp;“好。”他说。